公申流盈眸子里失望大于愤怒。没想到辛辛苦苦养大的龙崽子,因为一个人,三番两次与自己顶撞。还真是有点不孝子的意味。
不能跟他采取生硬手段了。天生高人一等的身份,的确不适合逼迫算计。
他首先放下姿态,眼角渍泪,摇头笑出声。
“孩子,叔父的苦心,你当真不懂?”
童昭咬唇,要上演苦肉计了吗?
“叔父,我觉得您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到不如多找几个样貌不错,手段不错的母龙,去多挑几个上门女婿回来。咱们繁临洞的血脉,同样会精纯起来!”
嗯?有道理有道理!童昭点头,一脸赞同。
公申流盈斜眼看着他,平静的很,可童昭却吓得不轻,赶紧低头。
“未尝不可…”公申流盈苦笑,他也不是没想过。可别族的龙,怎么会瞧得上繁临洞的低级血统,愿意入赘?“你在人族的时间,比在这里的时间久,不清楚龙族之间的事,这不怪你。但你要明白,最简单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公申赋云吐出一口气,究竟怎么才能放过我!不过叔父已然先自退阵营,那自己也不能太忤逆了。毕竟是一手把自己带大的人,虽无血亲,可胜似亲生。
两人万年之间,除了婚事以外,并没有任何意见相左的事。
他也收了姿态,“我走了,叔父。反正我就一句,您给我准备婚事,可以,不过我娶的,只会是秦长落!”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相信自己和秦长落一定可以长相厮守。
看着消失的龙影,公申流盈拍了两下桌子,若有所思地转头问童昭:“他到底是真的喜欢那小子,还是说就跟我赌气,非要喜欢我不喜欢他喜欢的人?”
童昭看着表面平静如水之人,眼里火气翻涌,咽了咽口水。自己还有三百年成年,没有经历过情感,如何知晓公申赋云是真的喜欢还是真的怄气?
不过好歹他也是富贵人家池子里养尊处优鱼食不缺的赏鱼。更换了一批又一批人族喂养,他倒是见过了不少耳鬓厮磨,池边恩爱的男男女女。依照着自己对人族的观察,生情之人,彼此眼中只有对方,但凡有第三个人介入,都会大动干戈。更有甚者,自己的心上人,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而今天,公申赋云因为自己看了看秦长落,就要挖了自己的眼…这足够说明,他真的喜欢那个人族吧!
他斩钉截铁:“赋云公子,一定是跟您赌气!”他可不敢这个时候触霉头,说出真实想法,不然,龙君的怒气,一定会很顺其自然地发到自己头上!
他可不想再无故受罚或者挨骂了。这阵子在这叔侄俩之间,受得夹板气有点冤。
别说,还真是谁养大的随谁,他们俩这有脾气迁怒别人的性格,一模一样。
唉,心累。
公申流盈定定地审视童昭,手指一下一下敲着玉桌。
良久,吐出一句:“但愿如此。”
“呼…”糊弄过去了,童昭心里重重的喘了口气。
“我是不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他才成年,再过几百年催他成婚,也不是不可以,”敲打的手指速度逐渐放慢,“可坐在这个位置,又怎能不为繁临洞着想?”
一道极速划过的琥珀流光,冲进了空幽瀑。公申赋云算着时间,人族此时怕是过了大半夜了,他要赶紧问清楚应劫语的事,回去陪着秦长落。不然耽搁了时间,回去晚了,那人醒来看不到自己,他不就成了言行不一之人了。
诺言最是重要,这是彼此之间的第一道关系,信任感。
琉璃境依旧淡光莹莹,上边空空如也。他奇怪,如果龙族犯错之人没有受完刑法,那上边的字迹是不会消失的。
为什么没有字?
“前辈!陌离前辈!”他倏地飞进公申陌离独居的小院,急切的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蓝色的长龙微微打鼾,盘绕在一棵树上睡得正熟。
公申赋云不敢再出声,可心里闷着事,难受。
等一等吧。
他坐在树下翡翠凳子上,打量着。
上次来去匆忙,不曾注意,这院子里阵阵清香,淡雅好闻,眼前是一片白色的花圃。似雪洁白,轻晃枝头,风景盛美。
是白玉兰。
他琢磨一下,知无观沿着墙角,好像也有一些白玉兰。上次秦长落躲避村民,藏在那里,他无意中瞧见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公申赋云有些坐不住了。人族天快亮了,必须要回去了。他不想让秦长落睁开眼看不到自己。
一脸哀求自己不要走的可怜劲儿,他可是我见犹怜。不舍得再让他难过了。
不等了,先去陪我的小长落!若是前辈哪天放出应劫语,我再来受罚。或者,我一直不被惩罚的话,在找个机会,回来问问便是。
待人走后,树上长龙化出形身,淡淡笑意里带些酸涩:“公申赋云,你果然,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