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阙的另一个劫来自事业,起因是作为在出版社工作了三年的老鸟,今年的她原本有一次晋升副主编的机会。和她一起竞争的是同期入职的孙晓蕾,在公司,她的业务能力比孙晓蕾强有目共睹,但孙晓蕾比她的人缘好却也是人尽皆知。
是以在这对关系不错的同事里择一,原本就是件得罪人的事,但现实就是这样,再亲密的朋友可能也会有成为对手的一天。
叶阙自然不能让,孙晓蕾也不会让,但竞争的那段时间恰逢叶阙情伤,天时上弱了那么一点,所以最终被孙晓蕾占了先拿下了副主编的位置。
实在除了名声,那个位置的薪资待遇也会跟着上涨不少,所以要说叶阙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是断断不可能的。倒是孙晓蕾将面子上的功夫做了个十成足,导致叶阙也不好说什么。
但可能就是这句不好说什么,堵住了叶阙最后的路。或者因为家庭的原因,她自小就是个好强的性格,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这个好强可能未必体现在所有方面,但有一点,就是当某样事物触及她所谓的底线时,她往往比普通人反弹得更加厉害。
比如说,在和凌江分手后就不会再有丝毫的挽留,再比如说,在她得知自己晋升失败后的第二天,就提交了辞呈的举动。
用宋佳佳的话说,就是底线太高脸皮太薄。其实叶阙心里搞不好也认同她的话,但是没办法,有时候认同是一回事,改变却是另外一回事。
是以,即便在递交了辞呈,出版社的老大也诚意地提出了要挽留下她的情况下,她也依旧没有想过再回头。对于她的离职,同事们自然有议论,不过她还年轻、也有经验、再加上相貌不错,的确不用害怕前途未卜。
但她心里知道,那是因为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曾经被她称作“家”的地方了,毕竟出版社距那里太近,毕竟无论什么东西曾牵扯得太紧,一旦分开,都是会疼的。
何况是一个人。
在叶阙离职并离开曾经的住址芍药居[注]以后,得到消息的宋佳佳果断仗义地将她接到了自己的住处,并表示说在她没找到下家以前都管吃管住。
要知道对北漂一族来说,这一句管吃管住,那简直就是再大不过的情分。不过,叶阙和宋佳佳毕竟是高中兼大学同学,所以感情深厚也是情理之中的。又说到感情深厚,还需要提到另一个人丁薇,丁薇、叶阙、还有宋佳佳她们三人其实是高中同学,当初为了各自的理想千辛万苦考来北京,只是丁薇和叶阙她们最后选择专业不一样,所以大学并不在一处。
如此,她们三人最后的工作也就都不一样。丁薇干的是会计,宋佳佳是时尚杂志的编辑,至于叶阙么……目前则是赋闲在家。
为了照顾叶阙最近的情绪,也为了三人一月一次的聚会,宋佳佳提议周五晚后海聚会。一直无精打采的叶阙自然无意见,倒是丁薇说周五有事需往后延迟一天,惹地宋佳佳频频皱眉。
“薇子就是个多事的!”在挂了丁薇的电话后,宋佳佳气急败坏地对叶阙道,“每次不是要加班,就是她大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害得我们总要另约日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但你也习惯了不是吗?”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叶阙左右环顾了圈这里,不由蹙眉道,“但我还是没明白你为什么要搬来这里,虽然说这里带独立卫生间,但一个月2900的单间怎么说也还是贵了吧。就算你家不缺钱,但你现在不是不打算靠家里了嘛!”
“呃……那什么,这里风水好,嗯,风水好!”宋佳佳吐了吐舌头,拿起一件紫色厚雪纺料的V领连衣裙对着镜子比了比,“你说这件配什么外套好看呀?”
“宋大美女,你每天穿什么这种小事就不用问我了吧?”叶阙无奈地翻了翻手里的那本宋佳佳她们社做的杂志,“何况你自己不就是时尚编辑嘛,像审美这种技能,应该不用点亮就能自行使用啊。”
“哎,我就问问嘛。”宋佳佳耸耸肩,顾自又对着镜子比了半天,这才将脑袋转了过来,“我说叶叶,明晚咱几个要聚会,你也不先……呃,预习预习啊?”
“你说咱们仨都互相看了这么多年了,要真能看出什么来,那才有问题了好不好?”叶阙忍无可忍终于放下杂志,打开门作势要出去。身后,自然少不了宋佳佳那声振聋发聩地跺脚声。
“出去放风也要申请么?”叶阙叹了口气,一脸淡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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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佳这次一反常态的租了间单间,虽说也勉强称得上精装修,但怎样都和以往豪迈的整租一套没法相比。叶阙从阳台出来后稍微转悠了圈,就听到了开门响,大概是完全没预料过来人个男人,所以在某一瞬间,叶阙有种也许是自己进错了门的感觉。
“Hi!”愣了愣,叶阙这才憋出了一句外文。对方大概也没预料到家里会突然冒出一个女人,所以这一对视,原本的尴尬又延迟了半秒。
“你是佳佳的朋友吧。”身材高挑的男人将手里装着食材的塑料袋放在餐桌上,对叶阙温和一笑,叶阙也只好跟着笑,但没想到男人说话间就顺手按下了客厅日光灯的开关。
被光照亮的一瞬间,叶阙忽然就明白宋佳佳为什么死活都要搬来这里了。
啧啧,这样的极品帅哥打着灯笼上哪儿去找!
“你好,我叫谭嶂。”年纪大约二十八、九的男人递出右手,眼镜后一双凤目沉静,笑容儒雅大方。
“是重峦叠嶂的嶂?”叶阙一愣,下意识脱口的同时也半尴不尬地伸出手,“这是……你的房?”她继续道。
“我是二手房东,”谭嶂微微颔首,叶阙这才注意到他的鼻梁尤其高挺,特别是看侧脸,几乎连PS(Photoshop)都可以省了。
“叶阙。”毕竟已过了无知少女的年龄,再出众的皮相也就够惊艳那几秒,随即叶阙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上学的时候,应该也经常被老师点名吧。”听到她的名字,谭嶂忽又一笑,那笑在日光灯的光线下,生动地就像是水墨在生宣上一层层晕开了颜色。“阙古意为帝王之所,你的名字很有意境。”他末了补充。
“你给了它一个听起来不错的解释。”提到自己的名字,叶阙习惯性地扯出一抹淡笑。“冒昧问一句,谭先生现在还单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