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郭小楼
我中考考上了国家级重点中学,便去了市区读书。所谓国家级重点中学,其实就是大学升学率高的同义词。比如说,我所上的这所重点中学,一本升学率基本能达到70%,总的大学升学率为100%。在90年代大学还没有扩招之前,这个升学率是令人乍舌的。即便放在今天,也非易事。所以,在我们老家有句话家户喻晓:谁进了这所重点中学,那么他的半只脚就已经跨进大学校门了。当然要考上这个中学,竞争是相当激烈的,必定是各个初中里拔尖儿的学生。比如我们初中4个班级,也就只有4个学生考上了这个重点中学。
这是一所寄宿制学校,因为85%的生源来自于各个乡镇。市区的学生可以住自己家里,但是学校鼓励他们也住校,因为学校采取半军事化的管理。每个周六上午得在学校上半天自习,而周日的晚上也必须回到学校上晚自习。所以对于我们而言,真正的周末是从周六的下午开始,到周日傍晚结束。通常周末我们都会选择回家,我得骑1个半小时自行车才能到家。
高中的寄宿生活,对于我们这样的乡下孩子来说,还是很适应的,因为以前在家里就得干很多家务活儿,独自生活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衣服和鞋子都自己洗。而市区的孩子则要精贵些,他们往往会攒着脏衣服等到周末的时候带回家洗。其实我也不喜欢洗衣服,尤其是在南方的冬天,用冰寒彻骨来形容整个洗衣服过程再恰当不过,对,就好像中了寒冰掌那样。
当然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在外生活,所以无人管束的自由还是其乐无穷的。每天我们总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比如我们宿舍晾衣服的叉子,总是被拿来当作打闹的武器,结果没过几天叉子的头儿就给打断了,只剩下一根棍子。搞得我们每次晾晒衣服的时候,只能用那根棍子顶着衣架小心翼翼挂到晾衣杆上,那节奏有点像升国旗,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功亏一篑,掉在地上的衣服还得重新洗。这绝对是个技术活儿。
某一天,我在宿舍楼道里用这根棍子晾衣服的时候,眼见衣服架马上就要挂到晾衣杆上,这个时候被匆忙经过的同学碰了一下胳膊,晃了一下晾衣棍,完蛋,前功尽弃,衣架连同我的小内内直接自由落体运动。说也巧,刚好一个同学从底下经过,于是我的小内内直接掉到了他头上。
我放下晾衣棍,连声说对不起。对方并没有动,我赶紧伸手过去把我的小裤衩从他头上取了过来。但实在没憋不住,笑了出来:“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有人把我撞了一下。对不起啊。”
这他才抬头起来,瞅着我,耸了一下肩,淡淡地一笑,说了句没关系,就直接绕过了我,进了隔壁的隔壁宿舍。
你是否遇到过这样一种人。彷佛之前他一直都不存在。但某一天他突然从天而降,而且就着陆在你的跟前。然后你发现,其实这个人原本一直就活动在你的周围,有时候甚至离得你还很近。你会很疑惑,在这之前他每天都在做什么,而你为何从未注意到过他的存在?
对于我而言,他就是这么一个存在。而此刻,我的脑海中也冒出了诸多疑问:他就住我隔壁的隔壁?怎么可能?我之前怎么就从来没有见过他呢?他叫什么名字?等等等等。
带着所有的疑问,我开始关注他,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每天挖掘一点,给我每天枯燥的高中生活带来一些乐趣。
他叫郭小楼,跟我同一个年级,是我们隔壁班的。他家住在市区。但他也住校,只不过他每周只有周二至周四的3个晚上才住学校。他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又不失时髦,不像我总是校服不离身。个儿跟我差不多高,但长得比我帅气多了。他是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而且学习还很不错,一直排在他们班前10名。
高中的学习非常紧张。学校半军事化的管理让我们的学习和生活规律化。一件事情一旦规律化了,就有了节奏;而当你适应了这种节奏的话,那么这种规律化就好像是一个无形的外壳,帮你扛住了一定的压力。因为它使你相信,只要能跟上这个节奏,你就不会被落下。这种程式化的节奏还会带给你一种惯性,它乏味,而且没有温度。所以即便我喜欢他,我也不会去做什么,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但在有限的闲暇时间里,我选择了更放纵自己的内心,因为我把对他的喜欢当作我放松愉悦自己的调味剂。我没有想过,我怎么又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因为我需要的是释放我的学习压力,至于是哪种方式,我根本不在乎,所以对此我并不慌张。我所做的很有限,比如说,我换了座位。因为某一天我发现,我们教室第四排的位置能够通过窗户看到隔壁班。于是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让老师把我调到了第四排。这样,每当我看书累的时候,我就能够看看他,心里也会高兴些。
其实自从打过第一次照面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单方面的意淫。我从来没有期待过这种暗恋将来会是什么样子。我甚至觉得只要时间过去了,这种感觉也会过去。我也丝毫不会觉得遗憾,因为等到考上了大学,各奔东西,我和他或许永远也没有机会再次相遇。所以我觉得,对他的这份好感,我内心处理地恰到好处,如同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但不必近玩。虽然是单方面的,傻傻的,无意识的,所以是青涩的,但对于我而言是种是暖洋洋的。对此我十分感激,因为在我苦逼的高中生涯里,能有这么一个人能让我在内心深处始终能够保持着那份的温度和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