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听戏,又怎么能不去城南呢?城南的桃苑不仅在当地颇有盛名,每到年结更是常去王公子第家搭戏台,如今规模越建越大,算是半个皇家戏院了。
最近听说排了不少新戏,正巧清堰城里涌进了不少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都想一睹风采,桃苑的雅座更是一票难求了。这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没有点关系怕是连票根也摸不着。
郁昱在车上倚了一会便觉得有些困意,声音都懒洋洋了些:“贺兄,这戏园子还有多久能到?”
贺六道:“莫急,已经快要到了。”
刚说完车辇就停了下来,外头小厮轻轻敲了敲车门:“六爷,到了。”
郁昱一听有些来了精神,瞌睡虫也跑了大半,忙起身坐了起来,险些磕了头,贺六见状有些好笑的说:“你看,这不是到了吗?”
贺六率先踩了轿凳下了马车,然后又伸手去扶郁昱,双手紧紧握着郁昱的手,小心仔细生怕她摔下来。
郁昱自然心里高兴,她本就觊觎贺六一双美手甚久,如今能借机摸上一摸,岂不美哉?
旁边的小厮眼里一闪而过难以置信的目光,这六爷可是从没这样伺候过人的。主子的事他不敢多问,更不敢多看,见主子平日里从不离身的玉扇都进了那位小爷的手里,他态度对郁昱更恭敬了几分。
两人下了车辇从偏门进了桃苑,因只有贵客才可进这个门,所以这条小径人迹稀少,不似正门门庭若市。有贺六在,他们一路走来畅通无阻。
这桃苑果然很不一般,偏门一路种了无数桃花,粉的白的簇成一团,迎风含羞娇美动人,更有满地粉霞落英缤纷之美。假山幽泉亭台阁谢美不胜收,微风浮动吹皱一池春水。
这软绵的情意怕是只有江南美景方可媲美,这样的地方养出的戏子,必是钟灵毓秀的妙人。
郁昱如猫抓般心痒难耐,贺六像是知道她心意一般加快了步伐,二人一路穿过水廊珠帘,又绕过石屿屏风,这桃苑内蜿蜒曲折深容藏幽,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便不是为了听戏,单纯的来赏玩院子,也别有一番趣致。
两人一路走到座新楼前,上面的匾额精致宏美,端正地写作“缈淼楼”三个字。
刚到便有个青衣少女迈着小步袅袅走上前来,笑容轻柔:“六爷,您总算到了,雅座早已备好了,您好久不来了,不会是把我们林公子忘了吧?”
贺六闻言微笑:“喜眉姑娘,不是我不愿意来,实在是林公子贵客众多,在下只怕多有打扰。”
喜眉半含情地嗔他一眼,佯怒道:“六爷这是什么话,还有比您更贵的客吗?您若到了,任凭他什么人来咱们林哥儿也是不见的。”
贺六笑着说:“承蒙林公子青睐,贺某愧不敢当。”
喜眉这才注意到身边的郁昱,软语道:“这位小爷是?”
“这位是郁小兄弟,与我私交甚好,今日正好得闲一同来听戏作伴寻个趣儿。”
喜眉闻言乖巧地盈盈一拜:“喜眉见过郁小爷。”
贺六点头:“这位是林公子的身边人,唱功也是极好的。”
郁昱也略一躬身:“见过喜眉姑娘。”
喜眉面色一红,娇羞引着两人入了二楼雅座说道:“我哪里比得上林哥儿,不过是唱着玩罢了。二位爷快请坐吧,林哥儿的场子就要开了。”
正说着话,喜眉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叫了声不好道:“林哥儿怕还等着我呢,六爷,郁小爷,奴婢就先失陪了。”
这边喜眉慌慌张张地朝后台小步跑了过去,郁昱刚坐了下来,旁边的小丫头便眼疾手快地上了茶盏果盘,她道了声谢,便欢喜地吃起来,没想到这里的点心也很不错。
抬眼望楼下一瞧,黑压压坐了一片,人声鼎沸挤也挤不动。这角儿还没到呢,客人已经坐满了,还有不少只抢了个入门的站票,但丝毫不见灰心,个个脸上透着兴奋的神色。也不知这喜眉口中的林哥儿是什么人,这么多人来捧他的场,想必是个名角。
郁昱也不由得勾头朝台子上看去,心里暗搓搓地期待。
“今儿唱的是哪场?”郁昱问道。
贺六摇头笑道:“一看你就是不常听戏的,如今这桃苑当家名旦的林清元开嗓,第一场唱的必是《花甲满楼》,这场戏唯有他唱得,一曲动天下。”
郁昱丝毫不介意他的调侃,倒是来了兴致:“这《花甲满楼》讲的什么?”
“这故事讲的是亡国公主与情人私奔失败,被逼无奈嫁给了当朝皇帝,皇帝对她一见倾心,为了博红颜一笑不顾江山社稷。可公主进了后宫仍旧宁死不从,最后宁愿香消玉损痴情自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