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喝药了。”
“搁在那儿吧。”
少女一袭藕色长裙,倚靠在园中的石桌旁。她生的极美,眼眉微微下垂,眼角含了颗朱色的泪痣。
她抬眼望向你时,便如一只懵懂无知的鹿儿。举手抬足之间,都好似藏了万种小女儿的风情娇态,此刻她眼中似泣非泣,更添几分孱弱之气,让人不禁想拥入怀中好生安慰疼惜。
“小姐,您身体本就不好,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绿衣丫鬟还在劝,她家小姐这个样子,莫说是男人,便是连女人看着也心疼。
“无心哥哥已经三年不归,我便是喝了这药他就能回来吗?若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还喝这个作什么?”少女掩面,眼中滚烫的泪珠滴落下来。
绿衣丫鬟急的厉害:“我的小姐,好小姐!少庄主他贵不可言,佩金带紫,自然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他如今正在回来的路上呢。这药眼见着已经热了两遍,您身子本就弱,经不起这番伤心呀。”
少女却不肯听:“经不经得起,如今都经得了,小绿,你不要劝我了。我和无心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情深义重,又早有婚约,他若回不来,我一个人又有什么趣儿。”
这三年来,她何尝一日不想顾无心能回来,一想到二人从前相伴,下棋游湖,谈诗作赋的时候,她的无心哥哥是如何体贴她、照顾她,如今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便一腔酸楚泪如雨下。
“姝儿,我的傻孩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风口呢,若是病坏了可怎么好?”小绿机灵,见劝不动自家小姐,早就给身边的丫头使了眼色,如今温如雪听了下人的话心疼地赶了过来,便看见柳姝含坐在园中临风落泪的样子。
“姑姑,您怎么来了?”柳姝含转过头来,一张粉白的小脸上泪痕未干。
温如雪看见她侄女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心疼走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我不来,难道让你一人独坐这里伤心么?这些下人也是该罚,竟也由着你。”
温如雪毕竟是当家主母,顾陈鹤又偏宠她,她在风剑山庄积威多年,四周的婢女一听这话都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柳姝含站起身,摇摇头:“姑姑不要责怪她们,是姝儿任性,让姑姑担心了。”那弱柳扶风的娇弱之态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了似的。
温如雪眼中带着怜爱:“好孩子,你总是这样愿意体贴。”她亲自栽培的孩子,又是亲侄女和准儿媳,自然是一百个满意放心,只可惜……她的儿子现在身在何处呢?
温如雪只有顾无心一个孩子,她身体不好,生下顾无心后大夫便说不易再有孕。她对顾无心,真是不可谓不细心照料,事事为他求得最好,顾无心也十分争气,从小聪慧过人,能文能武,还遗传了她和丈夫的优点,生的相貌端正风流。
她对顾无心的爱,便是连自己的丈夫顾陈鹤也不一定能赶得上。如今顾无心下落不明,她实则是比柳姝含更为痛心伤神。
可是日子总得过下去,她虽然从未停止寻找孩子的下落,可是心中却慢慢悲痛地猜想她的无心孩儿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否则以风剑山庄现今的影响和势力,怎么会连一点消息也打听不到呢?
温如雪叹了口气,眼中也沁出泪来,她本生得美丽端庄,又一向保养得宜驻容有术,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却在顾无心失踪的这三年仿佛忽然老了许多,眼角也生出几道细纹,便是锦绣衣袍金钗粉黛也遮不住她的疲态。
柳姝含是何等灵透的人,她见温如雪轻微失态的样子,便知道对方也勾起了伤心,她拉着温如雪的手,抹泪娇嗔道:“若论体贴,谁能及得上姑父呢?听说姑父今日新得了两匹珍贵的苏绣,虽然人在江南,却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回了山庄,说是要给姑姑做新衣呢。”
“你这孩子,属你消息最灵通。小绿,去把这药再温一遍。”温如雪想起顾陈鹤对自己的好,这才露出笑容,拉着柳姝含的手坐下了。
“姑姑~我怕苦嘛。”
“既然怕苦,一会便让我房里给你送些蜜饯鲜瓜,这都是你姑父昨日刚派人送进庄子里的,味道很是不错。”
“是,姝儿谢谢姑姑。”
“傻孩子。”
两人名为姑侄,但柳姝含是温如雪亲姐姐的唯一女儿,从小养在她的膝下,并且和顾无心有婚约在身,再加上柳姝含相貌美丽,心思灵通向来得她欢心,这些年顾无心下落不明,她早把对方当做亲女儿看待。
姑侄儿聊了好一会,直到用了晚膳,温如雪才回到了自己的主院。
柳姝含收起了笑容,脸上带着几分不甘愿,回了房间,屏退左右侍婢,只留了小绿一个人在身边伺候。
小绿向来最懂她心意,便敬了一杯香茶,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为何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