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回上海
回到家收好东西,我们便拿起鱼杆、网兜,又要出门,这才想起刚才忘了买鱼钩。现在也只能凑合着用大头针做的鱼钩了。路过一小块油菜花田,有好几只“嗡嗡”作响的蜜蜂在辛勤地劳作,还有几只在上海不常见的黄蝴蝶,在黄灿灿的油菜花上忽上忽下地翩翩起舞,小黄和我想捉几只,一路追着,但一接近它们,这些黄蝴蝶就“飞入菜花无处寻”了。
我们和丽娟到了一个小池塘,她手提竹篮,拿着小铲,在一旁挖起野菜来。我知道,她挖的是马兰头和荠菜。春天里暖风吹拂,万物生长,一场春雨,乡间的田埂、地头和沟坡上便长满了野草和野菜,马兰头和荠菜便是其中的宝贝。荠菜,特别是那些嫩头,都躲在野草丛中,要仔细地寻找。宁静的池塘边除了我们三人外,还有几只麻雀在草丛中跳上跳下,好像在抓虫子给窝里的小麻雀吃。
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小池塘,水面倒映着翠柳,春风拂面,送来淡淡的泥土芬芳,无比的温暖。
我告诉小黄,我们以往在花鸟市场买的拿摩温(蝌蚪)长大了都是癞□□。癞□□的蝌蚪都是在水面上游,而青蛙的蝌蚪都在水底游,而且游的很快,很难捉到。小黄说,他顾不了那么多,捉些回去交差就是了。他见水面上有一群乌黑发亮、摇头摆尾的小蝌蚪,一网下去就兜住了十几条。这样几个来回,小蝌蚪就捉得差不多了。我发现有些水草上有青蛙的子(卵),就把它们拉了起来,想看看它们要多少时间才能孵出小蝌蚪来。
轮下来就是捕小鱼了,但想不到我们这个网兜派不上用场。池塘里有不少小鱼,大多是穿条鱼,即柳条鱼。它们一会儿聚拢,一会儿散开,一会儿又一齐向前游去,好像有意地在逗我们。还没等你把网兜伸到水里,那些小鱼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我们只好作罢。突然,我发现在池塘边的水草里有不少小鱼在慢慢地游动,我赶忙一网下去,终于网到了一条像小扁鱼一样的红眼睛小彩鱼。这就是鳑鲏鱼,在花鸟市场雄的卖一分一条,雌的(没颜色)一分两条,不过鳑鲏鱼活不长,个把礼拜就死去。
就这样,我们带来奶粉瓶(能装一斤水)没多久便关进了十几条鳑鲏鱼。接着我们拿出自制的鱼钩,开始钓起鱼来。这鱼钩一放下去,浮标就动个不停,但鱼就是不上钩。一会儿浮标就没动静了,把鱼杆拉上来一看:傻了,鱼饵被啄光了。一问丽娟,才知道这池塘里只有小鱼小虾,它们吞不下鱼钩。
丽娟把我们带到了一条小河,说这里可能有些大鱼。我们重新装好鱼饵,我要他坐得离我远一点,我们来个钓鱼比赛,看谁钓得多,钓得大。钓鱼不像钓龙虾,一,两分钟就是一个,钓鱼需要耐心。我俩席地而坐,目不转睛地盯着浮标。天蓝蓝,水清清。那弯弯曲曲的小河在田野间静静流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使我们眼睛发花。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真有一种怡然超脱的感觉。人们说钓鱼能培养耐心,改善人的心情,现在看来这话很有道理。
“唰”的一声,只见小黄迅速地拉起鱼杆,一条三寸大的河卿鱼,喂猫还可以。有小的,肯定有大的。我赶忙再撒些饭粒在水里。没多久,我的浮标也下沉了,一拉,也是一条小猫鱼。就这样,一上午我们收获也不小,一共钓到了十几条小河卿鱼,大的有四寸左右。小黄还钓到了一条浑身金黄、两鳃有刺的鱼,身上粘糊糊的。丽娟说这是昂子(刺) 鱼,无论红烧还是煮汤都鲜嫩无比。我们一直钓到丽娟来叫我们回去吃中饭,我们才罢手。
到了家里,我们留了几条小鱼,大一点的都让江湾妈妈烧葱烤河卿鱼了。那诱人的鱼香,在屋子里弥漫,就如香甜诱人的果子,想把我肚里的馋虫钩出来。
小黄和我要看看江湾妈妈烧大灶头和炒菜,他是第一次。那灶上有两口锅,一大一小。小的比上海的大锅还大一圈,大的如同太平桥煮汤圆的铁锅。中间有个风箱,一拉风箱火头就更旺。灶头上还供着灶王爷画,下面两支蜡烛,左右两条对联。在上海常年供灶王爷的已不多见。听外公说以前在崇明老家,除了挂灶王爷画,还请人在灶头前画“灶花”。无非是些“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之类的画,说白了就是拍拍灶王爷的马屁,请他在玉皇大帝面前替主人说说好话。
那炒菜的铲子很大,用来挖土绰绰有余,只铲两下锅里的菜都翻了个遍。那大锅菜味道当然是格外的好。江湾妈妈从厨房堆柴草的地方随手抓来一把金黄色、散发出清香的稻草,用手一拗,便塞进了炉膛。我也凑热闹,捧来几根柴(小树枝、棉花梗等),往炉膛里添,随后便拉起了风箱,好玩啊。这时炉膛噼噼啪啪作响,灶火熊熊,十分亮堂,映红了江湾妈妈黑黑的脸庞。
不一会儿,菜就摆满了一桌:有葱烤河卿鱼,红烧大肠,荠菜肉丝豆腐羹和马兰头伴香豆腐干。那鱼的美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令我难以忘怀。马兰头则最受小黄的欢迎,他告诉江湾妈妈,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菜。丽娟说,她已挑好了两袋马兰头,小黄和海伦一人一袋。
吃完中饭,我们便想看看那燕子窝。江湾伯伯的房子是平房,但房顶很高,那燕子窝筑在横梁上,家里也没有梯子,我们带来的潜望镜根本够不着,我们也只好作罢。江湾伯伯说现在窝里没有蛋,两只老燕子早出晚归。如有了蛋,一只在窝里孵蛋,另一只就要忙着飞进飞出喂它了。
说话间,一只燕子轻巧地飞了进来。它嘴里衔了什么东西,随即放在窝里,然后在窝里挪动了几下,把东西铺铺好。燕子从窝里伸出头,用那漆黑明亮的小眼睛,打量着我们两个陌生人,好像在对我们说:我可不认识你们。
这时丽娟把福根领来了,他要带我们去拷浜。这是一种捕鱼的方法,每当过新年,人们把鱼塘、池塘或小河的水抽干了,这样水里的鱼一条也跑不掉。捕完鱼后,还要清一下塘。先把钻进泥里的黑鱼全捉光,因为它专吃其它的鱼。然后放上石灰之类的东西,消消毒(天然消毒品,那时不用抗生素)。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将鱼苗放进鱼塘,第二年就可以再捕了。
我们带着家伙来到了路边的一条水沟,它大约宽一米多一点,深一米左右,与一条小河相通。福根先把小闸门关上,套上橡皮裤子,跳进沟里,用铁锹把泥块筑成一个小坝。接着他就用木桶把坝里的水往外掏,这是力气活。他把水掏起来,我们把水倒掉。半个钟头后,沟里的水就只有半尺深了,福根在沟底再挖出一只小坑。这样,沟里的水就都流到了小坑里,再掏。不一会儿,水就见底了,鱼儿在窜来窜去想逃命。
见到了鱼,我们兴奋不已,我撩起裤脚跳了下去。福根用我们的网兜在泥水里来回兜了几下,然后交给小黄。他在水沟的清水里漂几下,等泥水漂走后,网兜里竟有好十几条小鱼虾。那些小河虾身体透亮,两根长须晃东晃西,十分漂亮,在新城隍庙一分买一只。就这样,我们把沟底的泥水全都网了一遍,沟里的鱼无一漏网。有各色各样的鱼,还有不少泥鳅,我们还意外地捕获了一只比五分钱大一点的小甲鱼,非常可爱。今天我们发大财了。
我对福根说,那只小甲鱼归他。他说什么都不要,还说以后有机会带我们去放钩子钓甲鱼。我们拎着装满小鱼的水桶,兴高彩烈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