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一九六五年四月)
天渐渐地暖了起来。柳树已成荫(也就是书上说的“万条垂下绿丝绦”),其它的树木也都长满了绿油油的嫩叶,地上的小草拼命地往上长,就像雨后春笋(没见过,课本里这么说的),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雨后走在外面就能感受到春天蒸腾的湿润泥土气息。
书里说到春天,一般总是用绿意盎然、春暖花开、春光明媚等好听的词语来形容。然而在现实中,春天并不总是那样尽人意的。温暖的春风有时吹得人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上课容易打瞌睡。身体里总有些烦躁不已的东西来捣乱,弄得你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心里烦恼。所以说春天是容易闯祸(打架、骂人、上课捣蛋) 的季节,其结果就是多吃生活,多受惩罚,多做家务。听大人说春天容易发神经病,还有许多的病在春天也容易复发。看来春天是个不妙的季节。
这几天就是清明节了。听大人讲,在清明那天要扫墓祭老祖宗,还有就是踏青,即春游,再有就是种树了,因为在清明前后,树苗最容易成活。
“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句话讲得太对了,两个礼拜前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到现在就没有停过。
上海一年四季都下雨,但每个季节的雨都有自己的特点。春天里是绵绵的细雨而且下个不停,有时白天黑夜一连下上一个多星期,这也算是细水常流吧。天天要带雨伞和穿套鞋(橡胶雨鞋),烦死你。夏天的雨就不同了,初夏是梅雨,也就是上海人说的黄梅天。黄梅天天气潮湿,温度适合长霉菌,家里的东西容易长霉。反正很多人对黄梅天没有好感。到了盛夏,那下的就是雷阵雨了,爽气,还能降温,冲洗弄堂和街道,礼拜四的公共大扫除就可免了。不过雷阵雨下得大了,弄不好就会发大水,造成灾害。秋雨这个名字就很好听,它是下下停停,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出太阳,弄得那些家庭妇女手忙脚乱,心烦意乱,晒的衣服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弄得不巧一天的衣服白晒(现在的话就是纠结)。于是凉晒的衣服拿进拿出,反正她们吃饱饭没事干,时间不要钱。在我们的脑子里,冬天下的应该是雪,可老天爷偏偏是下雨多下雪少。这问题就来了,穿套鞋(雨鞋)脚太冷,穿棉鞋要弄湿,不舍得,穿棉皮鞋(可防小雨),买不起。
在我的印象中,清明节在我家好像没有什么动静,它对我来说也就是吃几只青团。听阿婆说,人们把清明前后摘下的麦叶弄成墨绿墨绿的汁液,用它做青团。那清香非常的浓郁,吃过青团的嘴巴还会有一股清香。不过,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倒是去年海伦妈从王家沙买来的那几只青团,我才尝出点像阿婆说的那种味道,一种很特有的清香。
对晓萍家来说,清明才是一个节了。清明节晓萍家就会有“活动”,清明前一两天,她大伯就带上全家老小,携带酒食果品、纸钱等到外地去上祖坟,祭拜老祖宗,想借借老祖宗的光。那些好吃的祭品供在祖宗墓前,再烧纸钱,清理一下墓地,纸屑等垃圾如数带回。叩头行礼后,他们就吃掉酒食,然后回家。
小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