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氏的遗体还没有人挪动,安详的躺在东厢内的卧房当中,包正推门进屋,再回身关门,缓缓地来到床边,此时的这间屋子当中,只有包正与寇氏。
寇氏的表情并不狰狞,反而十分慈祥,这可以证明她离开的时候并不是很痛苦,这一点令包正很欣慰,他栖身在床沿上坐下,双手牵起寇氏冰凉的小手,然后自顾自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和我无关,可我的心理却总有一丝愧疚,我刚一来到这个世界,你们母子俩就双双去世,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害死你们母子俩似得,既然占据了你十月怀胎诞下的这具身体,我就应该管你叫一声娘,娘你放心吧,既然老天给了我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我就一定会,连带着你和包拯的那一份,努力的好好生活下去的……娘。”
包正说着,再一次流下眼泪,这一次不是替包拯而流,而是包正情之所至,不禁落泪。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包正,只有包拯。
三日后,寇氏的坟前,包拯与丫鬟小桃两人跪在一地惨白的纸钱之中祭拜。
这几天包拯一直在想,人们之所以会大肆举办丧礼,是不是希望借此举所带来的忙碌,让失去亲人的人没有时间去悲伤呢。
三天里,在村正包九宽和一帮乡亲的帮助下,寇氏的丧礼办的有模有样,却累垮了包拯,在封建社会的种种繁文缛节之下,包拯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更别提有空闲伤心,可是当一切热闹归于平静以后,在这孤零零的坟包前只剩下包拯与丫鬟小桃的时候,那些压抑许久的疲惫、伤感、失落一股脑的涌进身体,本就孱弱的包拯终于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倒在寇氏的坟前,昏了过去。
当包拯再度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中的床上,身旁的丫鬟小桃浑身脏兮兮的,好像是在泥地里打了滚似得,裙子也刮破了几个口子。
“小桃,你怎么了?”包拯强撑着身子,依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看着身前眼泪汪汪,手捧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汤药的小桃问道。
“小桃没事,包哥哥喝药。”小桃举起手中的汤药递到包拯身前,包拯想要伸手去接却提不起一点力气,小桃见状就拿起药碗中的勺子,搅了搅,然后盛起一勺汤药,拿到自己的小粉唇旁边,吐气如兰的吹上一吹,感觉差不多吹凉了才放到包拯嘴边,然后说,“小桃喂包哥哥喝。”
“嗯。”包拯虚弱的点点头,然后在小桃的服侍下一口口喝完整碗的汤药,那药确实是极苦的,可是在小桃的服侍下,包拯只觉得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也许是汤药起了作用,包拯在喝完之后,精神明显好了很多,此刻再仔细打量小桃脏兮兮的样子,就越发觉得奇怪,可是转念一想,就马上明白:“是你把我从娘亲的坟上背回来的?”
“嗯。”小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自己的小脑袋瓜,承认下来。
包拯听后,不禁心疼,自己虽然瘦弱,可无论怎么说也是个十三岁的小伙子,而小桃不过是个七岁的小丫头,两个人光是身型就差了两三倍,看着小桃身上刮破的裙子与一身的泥土,很难想像这个小丫头一路把自己背过来,究竟摔了多少跤。
“乖,包哥哥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这种委屈的。”包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手抬起来一丁点,然后摸了摸小桃的头,他是知道包拯的命运的,只要他继续读书,好好科举,就能做到龙图阁学士、开封府尹级别的大官,到时候,他一定要用尽自己的所有来照顾好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