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水域虽不及洞庭和鄱阳,和普通的湖泊比也是很大了。水神招来了湖中的老鳖,让它载着长元去找那水妖。
长元问:“几年前的时候听吴言说要去东海,现在总算回来了吗?”
“数月前回来的,”水神答道,“听他夫人说,他们年初就到了钱塘,一直在江浙一带逗留。经过太湖时,夫人想吃这里的水产,他们就在这里留了半月。”
长元笑道:“他去东海时,我还说东海某个岛上的青玉竹质地细腻,正适合做笛子。不知道他给我带了回来没有。”
“公子这么一说,小神倒想起来,确实听吴夫人说他们从海上带了礼物给公子。”水伯说到这里往前探了探身,“快到了。”
老鳖载着长元来到湖底的一处岩洞,长元从鳖背上下来,水神引着他往洞里去。
那个水妖脸上长着两根长须,嘴巴大而突出,看着像鲶鱼。水神领着长元走在水底的岩石隧道里,并没有发出声音,是以那一家子未发现他们的到来。那年轻水妖正自顾冲着老父母怒吼:“……赶紧救我出去!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当你们儿子真是倒霉!”
水神觑了一眼长元的神色,发现他已收敛了笑意,一脸的凝重。
水妖的母亲柔声抚慰儿子。父亲则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安慰道:“你暂且忍忍,水神大人说了,他会去请示长元公子的。”
水妖的腰部以下都被岩石压着,没办法发出中气十足的声音,只能咬牙切齿:“那也是一个老不死的,缩头乌龟!屁大点事还要请示别人!”
水神重重地咳了一声。
洞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地沉寂。就着岩缝里照进来的光,细看可以发现水妖的母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父亲愈发地痛心疾首,水妖自己却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只是不敢抬头。
长元揣着手,淡淡地笑道:“吴慎之脾气是越发好了,从前他碰到这种货色,都是直接杀的。”
水妖的母亲赶忙跪下来,对着长元磕头:“大人饶命!我儿只是一时情急才会说这种话,他是无心的!”
“这是长元公子!”水神板着脸说。
“是是是,长元公子——求公子救救我儿。”
长元观察着那被压着的小妖,他先是看了一眼母亲,然后一脸嫌弃地别过头。趁着那母亲起身的时候,长元指尖一挑,射出一根冰针,将她定住了。
水妖父亲忙扑过去查看妻子的状况。水神过去把他拖起来,低声说:“公子是不希望她继续磕头。”
水妖母亲一双眼睛泪濛濛的。
长元悠悠地道:“你倒不如问问你儿子,他希不希望被你救。”
“你以为你是谁啊?!”小妖张牙舞爪地叫,“快放开我娘,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可以啊,”长元说,“你先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被压在这里的?”
“我怎么知道!”小妖啐道。
“那可真不巧,我也不知道解开你们母子二人咒术的方法。”长元一甩袖子,干脆利落地转身,“告辞。”
“不要啊!”水妖父亲扑过来跪在长元脚边,抓住他的衣摆,“公子别走,求求公子别走!”
长元低头,静静注视着抓住衣摆的那双手。
水妖父亲立刻放开了手,咚一声磕下头:“我儿方才是胡说八道,公子千万别跟他计较。”
那边的水妖嚷道:“你给他磕什么头?不嫌丢人!”
长元又定住了水妖父亲,然后转身,面对水妖冷笑道:“你倒是有骨气?怎么不想想他们是为了谁才这样做的!”
“我又没让他们跪。”水妖嘟囔道。
“对,你是没让他们跪,可是你让他们不惜一切办法救你出来,不是吗?”
水妖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愤愤地转过头。
长元解开了老夫妻的定身咒,重又揣着手,道:“他不愿意说,你们来说,是因为什么才被压在这里的?”
水妖父亲和他妻子跪到了一处,正思索着措辞,他妻子却先哭诉道:“公子明鉴,我儿向来乖巧懂事……”
长元笑着反问道:“乖巧懂事?”
“公子别听这女人胡说!”水妖父亲赶忙摁住妻子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这小子平日里是有些顽劣任性——可是他本性不坏啊。”
水神站在长元侧后方,轻轻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