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元去管那丢魂的闲事,没有惊动受害者的家人,而是悄悄地把最初那名猎户七魄中的一魄召了出来,让他引路去事发地。
那是一片竹林,矮竹东一簇西一簇长着,之间的空地宽得能驾一辆双马战车通过。
长元把魄收进袖中,随手摘了竹叶吹响。他吹得不成调,声音又尖厉,着实把跟来的土地神吓了一跳。
一阵风刮来,吹起地上的落叶,叶子围绕长元转了几圈,然后化作利刃向四周飞去。不一会,一个方向传来一声嘶吼。
“公子,在那边!”土地神指着东边说。
长元不为所动,继续吹叶子。
嘶吼更加急促。片刻后,一个黑影蹿了出来,怒吼道:“谁吹的?站出来!”
长元放下竹叶,淡淡地回答:“我吹的。”
那黑影站定了,原来是一个周身萦绕黑气的半人半兽,身高与一个成人差不多,双手纤瘦而多毛,两腿和躯干却非常肥大,明明佝偻着身子,还要倔强地抬起头怒视长元公子。
长元审视着这怪兽的脸。它的脸色黧黑,密密麻麻的纹路像是被刀砍了几百刀,结了厚痂,然后又在痂上砍了几百刀。长元由衷地评价道:“长得可真粗犷。”
这一下可把怪兽惹怒了。它气急败坏指着长元说:“你个小白脸儿!在我的地盘攻击我,还敢骂我!”
“你的地盘?”
“不错,”怪兽得意道,“小子哎,你最好马上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求爷爷饶了你。你爷爷我看在你皮相还不错的份上,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一旁的土地神听得胆战心惊。这长元公子好歹是上二位神灵,在神界地位比他高的现今也只有西王母那几个,三界里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这怪物敢这么跟公子说话,要不就是粗鄙不识上神,要不就是真活腻歪了——虽然土地神觉得这两者的结果都一样。
土地神偷偷瞧着长元公子的脸色。长元还算平静,歪头对土地神说:“土伯,有人跟你抢辖地呢。”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笑。
土地神不寒而栗,战战兢兢地回答:“公……公子说笑了,小神的辖地只有云溪风荷附近那一小块——”
那怪兽像长元打出一拳,土地神赶忙退开。再一看,长元公子已淡然避开,将那怪物夹在了他们两个之间。长元继续忽略那怪物,问:“那这片地方归属哪个社公?”
“公子,此地荒无人烟,又非灵地,是生不出社神的。”土地神答道。
“哦?”长元闲适地抬起一只手,地面的竹叶大堆地飞起攻向怪兽,挡住了它攻向土地神的一掌,“即是说,我伤了这里的草木也不会有土地神向玉帝告状?”
土地神继续后退,躲到一簇矮竹后面,确定了自己不会再被那怪兽攻击到,这才答道:“玉皇大帝日理万机,也不会管这等小事!”
“如此最好。”长元说罢又吹响了手中的竹叶。
这一次是一首完整的曲调,听起来像是军队在战前鼓舞士气所奏的乐。乐声一响,那些竹叶不复先前的柔舞,纷纷变成利刃从各个角度攻向怪兽。那怪兽躲闪不及,又有一股竹叶汇成一条青灰色的长绳冲向它的双脚。
一曲未罢,那怪物就已经被缠住四肢倒吊起来。长元还特地把它往上提了一下,以便它的视线能和他站着时齐平。
这场战事来的快去的更快,唯一伤到的草木也只有怪物被竹叶击倒时压坏的一根细竹。
怪物怒不可遏,奈何手脚被缚,它只能对着长元破口大骂。其词语之污秽,连听惯了乡野村言的土地神都觉得不堪入耳。
长元定定地看着那个怪物,片刻后吐出两个字:“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