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姑姑在,他不敢为难我。”杏娘半是奉承地回答道。
然后,二人的对话再次停了下来,僵冷的空气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愈加滞闷。
过得许久,玉蕊才复开口道:“我刚去了他家的祠堂和祖坟。”
“姑姑是有什么发现吗?”
“这别人家的祠堂里供的一般都是自己的祖宗,可这司马家供的却是三十三名和尚别人家的墓地里埋的是自己的祖宗,可这司马家的墓地里埋的是三十三具和尚的骸骨,和一具女人的尸体。你说奇怪不奇怪?”
“哦,对了,你还认识那女的呢,不过,你肯定猜不着她是谁!”玉蕊转头来看杏娘。
天色太暗,玉蕊看不清杏娘的表情,见她默不作声,以为她在思索,怎奈久思无果所以不作声。故而,玉蕊悄声道:“是你们在七星楼遇到的暗月!”
“哦……”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我听说暗月曾经杀了他司马丹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想必这司马丹也是恨毒了暗月,所以他要等暗月死了,把她的尸首拖来,奉于祠堂之上,以慰其父在天之灵。这有何值得惊讶的呢?”
“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何要暗月跪对着那三十三个和尚?”
“玉蕊姑姑这话可是奇了,你方才不问司马丹,现在却来问我,我从何而知啊?”
“你和他在暮雪楼上说了好一会子话,他就没跟你透露些什么?”
“你想多了,他只是跟我讲了他娘的故事而已。”
“他娘的故事?这个人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为了博取你的芳心,连他娘都搬出来了啊。”
“什么啊,别胡说。”
“放心吧,九爷面前,我绝不会乱说的。”
“人死为大,暗月生前作恶多端,但她如今已经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一想到她临死前的模样,我就觉得害怕。”
“人都死了,还怕她做什么?”
“有些事情,当时不可怕,事后想想却总觉得后怕。倒不是怕她活过来找我索命,只怕……”
“那怕什么?”
“怕这样血淋淋的场面还会有下一次。”
“再有下一次,你就不会怕了。”
二人说话相隔不过三尺,但谁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容,黑魆魆的夜里没有月光,连星光都是那样黯淡无光,二人落在霜雪上的影子也因此变得那样虚无。杏娘也是这时才明白南星选择值夜的好处。
虽已入春,但日落之后,残腊的余寒便迅速地占领这一片粗犷而广袤的大地。
玉蕊搓了搓手,揉了揉耳朵,虽然她和杏娘都戴了羊绒搭耳帽,但无孔不入无缝不钻的寒意依旧能将她俩的耳朵冻得没有半点知觉。她伸手探了探马鞍之下,那里拴系着一壶酒和几块春饼,这是竹竿在二人临行前特意准备的。
“雪天难行,夜路更难行,吃点东西吧,别冻坏身子了。”玉蕊呷了一口酒,将两块春饼和壶中剩下的酒全部让给了杏娘,杏娘饥寒交迫,故也不作推辞,只未敢多饮酒,喝了两口便还给了玉蕊。
“哎,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就是那道江湖悬赏令。这南北二宫为什么非要取祁爷和他夫人的性命不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
“愿闻其详。”
玉蕊嚼了口春饼,呷了口酒,马蹄踯躅,二人缓辔齐行,向着黑夜深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