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将军府位于黎国北陲边境风波城,大将军段景轩常年驻守于此。
段尧每次去镇上卖柴,总会向行脚商人打听关于父亲的消息。
有人说他身形伟岸,有人说他面白无须,有人说他长髯及胸……由于每个人描述的都不太一样,以至于直到现在,段尧都不知道父亲的具体样子。
不过好在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本尊了,段尧心里难掩激动。
为了给二位长辈留个好印象,不让府里人认为自己是个没教养的野孩子,段尧在归途中不断背诵《孝经》,如今整篇经文已是熟记于心,可以倒背如流。
每每听到段尧背书,宫姝总会横着眼睛瞪他两眼,这位风姿绰约的二八少女最看不惯的,就是段尧那副即将得到亲情眷恋时,毫不掩饰的满脸笑意。
“好像谁不是从娘肚子里生出来似的!”宫姝嘟着嘴,一边走路,一边踢地上的石子。
她是个孤儿,自小被师父收养,同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段尧越是憧憬幸福,宫姝心里就越失落。
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人已经相熟了,因为同路而行的关系,段尧和宫姝倒也相处融洽。
最初的隔阂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宫姝已经知道了锦鹂对于段尧的特殊意义。
曾经,她也有过玩伴,是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狗,可惜被野兽咬死了。
所以,为了继续窥觑那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小鸟,宫姝试着拿锦鹂当人看,有意无意地讨好它,希望锦鹂能消除之前产生的芥蒂,以图有朝一日能将翎儿收为己用。
遗憾的是,段尧不放心他师父董源,觉得老头一个人怪可怜的,于日前打发锦鹂回山里去了,锦鹂临走前,段尧婆婆妈妈地交代了许多事项。
对此,宫姝有些小小的失望,看来收复锦鹂,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经过半个月的辛苦跋涉,他们终于如愿到达了风波城。
由于段尧身上没钱,而宫姝身上的碎银子也不多,所以十多天来,他们基本是风餐露宿,日子过得极是清苦。
“段尧,到时见到你爹娘,别忙着抱头痛哭,先让伙房给我们做一大桌好吃的,本姑娘迫不及待想饱餐一顿。我的肚子,哎呦……一提吃的,就觉得更饿!”
段尧拍拍胸脯,信心满满地笑着道:“放心,我可是将军府的大少爷,一路上你也算帮我不少忙,等着跟我吃香喝辣吧!”
“说好的银票,你可别忘了!”宫姝提醒道。
“那是自然!”
“还有路上的花销,也要一并算利息的。”宫姝接着算账。
段尧满不在乎地甩甩手:“这些都是小问题,不在话下!”
二人进城之后,段尧拦住一位老妪,问清了将军府的方位,带着宫姝,兴高采烈地寻亲去了,走不多时,很快便看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院,牌匾上赫然印着“将军府”三个鎏金大字。
“果然气派得紧!”宫姝赞叹了一句,与段尧相视而笑。
府内书房,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坐在案前,双眉紧锁,此人正是黎国柱石,大名鼎鼎的大将军段景轩。
然而此刻,将军大人的目光,并未如平时那般精光闪闪咄咄逼人,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痛苦和忧虑之色。
“吱”的一声,门响了,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锦衫青年推门而入,看见中年人凝重的表情,欲言又止。
段景轩头也不抬地吐出两个字:“说吧!”
青年抱拳回道:“他们已经到了府外!”
“知道了!”段景轩微微点头,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悲戚:“按计划行事!”
“叔父,真的要如此吗?”青年咬了咬嘴唇,建议道:“要不,侄儿悄悄把人带到一个偏僻之处安置起来?”
“不行!”段景轩痛苦地摇摇头,眼帘低垂:“且不说府内耳目众多,就算为了那件事,我们也不可如此冒险!”
“可是……”
青年仍想坚持,但看到段景轩因为悲痛而无力摇晃的大手,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去吧,按我说的办,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青年问道:“尧弟最后会如何?”
“顺利的话,或许能活,但我没有任何把握!”
“知……知道了!”青年紧紧地闭上眼睛,努力把悲伤隐藏在眼眶之内,等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眼神已然恢复了平时的光彩。
锦衣青年离开之后,段景轩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紧紧地握在手里,那只握着瓷瓶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府外,段尧一边打量着大门和院墙,一边使劲用袖子擦脸,他可不想爹娘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模样。
“别擦了!”宫姝嫌弃地指着他的袖子说:“衣服上面都是土,脸越擦越黑。”
段尧讪笑着:“嘿嘿,一路奔走劳累,想必爹娘不会怪我仪表不整吧!”
宫姝带着羡慕的心情安慰道:“自然不会!”
二人走到门口,段尧敲了敲门。
“咚咚咚!”
大门打开半页,走出一位锦衣青年,此刻,锦衣青年刚从段轩的书房出来,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如常的的神色。
“哪里来的叫花子,今天不是施粮日,改日再来!”锦衣青年上下打量了段尧几眼,嫌恶地说了一句,就要关门。
段尧用手推住大门,礼貌道:“烦请通报一下,我找段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