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之上,金仁都是默然无言,只是坐在这马车上时不时地向窗外望去,看看这金陵府的街道攘攘,人流不息的样子,又时不时地低下头来,不知道是想什么事儿。
金仁心里明白,文帝已经并不信任他了,这今天那一首词便已经道出了这一切。文帝原十分信任他,与其说把他当成了个臣子,倒不如说是把他当成个好友和知己。心中这样想着,不免觉得有些苦涩,自己原本就是晋国人,受到盘龙先生之命前来这梁国任官,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金仁还依稀记得自己年幼的故事。他姓金,本不是汉人,而是这晋国北边的少数民族政权大庆国的少数民族人。
金仁原是庆国的一地方家族金家的公子,后这金家遭到敌家的算计,被落得个被放逐边境的下场,金仁父亲在放逐中因实在忍受不了寒苦而去世,母亲也是不久病死,留下自己在那苦寒之地没日没夜的劳动以换取生存。
若非那一日先生到来从那小吏手中私自赎下了他,把他带到身边,他可能现在就已经死掉了。他本是将死之人,幸得先生相助,所以把这宋若愚当成救命恩人来对待,虽然这宋若愚还要比他小上几岁,他也管宋若愚叫上一声先生。
他本身便出自士族,虽是大庆国人,但自幼便开始学习汉族文化知识,再加上本身天资聪慧,所以才能突出,也是因为这点,他才能够被这文帝亲自选中当上这直属官吏,也才会有后来这些事儿。
这金仁正在怔怔地想着想着,便忽的听到这马车前方似乎是传来了些许的嘈杂声,不禁有些好奇地拉开车帘往这外面一看,便看见这马车此时好似正在一条十分宽敞的大街之上,大街两侧是林立的各种小商铺和市井小贩,而正前方是人群拥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金仁疑惑,便向这马夫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我记得早晨去上朝的时候并没有走过这条路吧。”
前面的马夫正在专心的赶路,听得这声儿,便头也不回的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条街是没有名字的,但早上我们却是路过过这儿的,只是当时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马夫没等这金仁回话,便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这街儿是当今皇上专门为了朝中官员考虑而特意开辟的街道,本身咱这金陵府是颇大,王公老爷们的妻眷儿女若是平时出行去市集上逛逛还得跑大老远的“前市”上去,是十分的不便,皇上替他们考虑,便在这永安街旁专门开辟了一条街来供这些官老爷们买卖物品的,这样便是省时省力,十分周到。”
这“前市”金仁是见过的,就是他们一行人刚到这金陵府时在城门处往里张望看到的街,这街道也是供人们买卖物品的地方,但这肯定就没有现在这条无名街繁华,这无名街上人虽然比不得那“前市”多,但胜在东西十分的奢侈。这一路过来金仁也是察觉到了两旁虽说是商铺,但商铺里卖的东西都是什么珍珠玛瑙,锦帛丝绸,一看就是供有钱人家消费的地儿。如今一听到这马夫的话,心中便也是明白了几分。
金仁瞧了瞧那前方人潮拥挤的地儿,想了想便又向这马夫疑惑道:“那你可知这前面人们聚集的地方卖什么?我瞧这些人咋都跑到那儿去了。”
马夫顺着这金仁所指的方向看了看,便明白过来了,随即笑着对金仁说道:“大人,那地儿不是卖东西的地儿,是说书的地儿。本来这条街上并没有这说书人的,但是就在前段时间,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说书人,是每天都在那摆摊说书。”随即顿了顿,便再次是疑惑道:“我也是纳闷了,按理说这说书应当是在那“前市”最为适合,那儿是平常百姓出没的场所,百姓们倒是挺喜欢这说书的,但这人很是奇怪,不在那说儿到跑到这条街上来说。虽然百姓对这东西很是喜爱,但这些王公大臣哪个没见过这东西?谁没整天没事跑到那儿去听书,又费时间又费精力,这人不是自讨没趣吗?”
金仁听完,便笑着说:“那我见今儿这怎的这么受欢迎?”
马夫这时候向这前方撇了撇嘴,扯着嘴角说道:“原本大家都以为这人不过几日便会办不下去了,没成想这大伙儿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这人说的书可不是一般的书,是说的什么什么七……哦对,叫什么“七绝”书。这街虽然就是为这王公老爷们服务的,但也不是不可以让咱普通老百姓进来逛逛,所以大家好奇,啥叫“七绝书”,便都是过来听听。大人你说这名儿怪不怪,叫啥不好叫个“七绝”。”
金仁一听,不免有些诧异,脸上便露出了狐疑的神情。这底下的普通老百姓可是不知道,他们这些官吏群臣还是知道这“七绝”是什么的。
“七绝书”,是评书的一种。本来这些说书人评书是不能谈论政治的,只能说些民间的什么神话传奇,鬼怪妖魔,妄谈趣闻之类的,所以听这书的人啊可不就是那些民间百姓么。但这“七绝书”可是不一样,它啊,就是专门向人们讲述那些达官贵人,大臣贼子的故事的,是和这政治相关联的东西,如果是被皇上发现那这说书的人是会被杀头的。但那是原来,现在则不同了,文帝是一个比较开明的皇帝,只要这“七绝书”不牵扯到什么正值纷争或是歪门邪教上去,皇帝倒是不会怎么去管。当然了,这“七绝书”怎么着也不会扯到那上面去,虽然加入了说书人自己的想像,但该有的分寸他们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