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西郊烂尾楼。
两台豪车犹如两只钢铁野兽般,蛰伏在浓稠的夜色里,冷冷的对峙着。
“砰!”
突兀的一声轻响,车前的大灯亮了,如同一道冷光刺穿了黑暗。
呼啦啦,一阵响动,两台豪车下来了一群人,左三右四,静静地站在车灯前,一语不发,淡淡的彼此凝望,由里而外,浓浓的装着。
城西炮仗哥,留着卡尺头,戴着大墨镜,穿着一身骚粉的小西装,敞着怀,露着胸口花里胡哨的纹身。
他吊儿郎当的站在左手边,轻轻的一低头,大墨镜微微滑落了半分,露出了一双小豆眼,盯着对面那个一直在慢手小视频上和自己天天叫嚣,八百个不服,什么什么东北大呲花的小傻比。
炮仗哥顿时就乐了,手里泛着冷光的西瓜刀有节奏的拍着右腿外侧。
此刻,风动,光凝。
他单刀一指对面,淡淡的说道:
“开……整!!!”
两波人渣由慢而快,呼啸而来,一个短兵相接,三五个错身,刀起,血溅,便被砍翻在地。
暗夜,嘶嚎,血腥,寒刀。
冷月之下,冰城炮仗哥一脸的无敌寂寞,他和善的开口:
“跪!
或者死!!”
“咔!!!”
一声轻语过后,地上抱头呻吟的小弟立刻爬了起来,也不喊疼了。
大呲花和小炮仗凑到了一起,半蹲在车前,边抽着烟,边查看刚刚拍摄的那段短视频效果。
一发到慢手上,没过一会………又是石沉大海,连个老铁都没人喊!!!
大呲花瞧着扑街的慢手号,膈应得直牙疼,他叹着气:
“哥,咱再这么整下去,连车都租不起了,我就说这网红约架的老套路行不通吧,你还偏………”
炮仗哥一瞪眼,吼道:
“给老子闭嘴!!!”
虽然嘴上发着狠,可这心里苦啊,别个什么大眼珠子,什么大黑驴的约个架就特么的一夜炸富了,怎么现在轮到自己就不行了呢?
这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是老子没赶上这波热乎的大翔翔?
还是这名字和冰城犯冲,五行撞水?
小炮仗……受潮了………才这般不响了?
东北大呲花深深的吐了一口烟,郑重的提议道:
“哥,我们不能总捡人家玩剩下的啊,那能赚什么钱,要我说这网黑一族不火了,咱就玩浪子请回头,哥,你信我,这年头反套路,必火!!!”
炮仗哥满脸疑惑的问道:
“浪子请回头?阜城那个傻比真人秀?”
………
沙城,东四胡同。
街口的公交刚一停,就下来了三五个蔫头巴脑的小年轻,一脸的丧气样。
这几个货化整为零,一下车就分散了四个方向无聊的逛着,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才又回到了东四胡同,进了西数第二间房。
东四胡同也就听上去可以,其实它就是一处平房棚户区,这西数第二间房的小院内,左边开了两垄地,种着小菜,右边搭了个木架子,挂着郁郁青青的一簇葡萄藤。
葡萄架下放着一个老式的摇椅,上面半眯着一个唐装小老头。
架子上挂着的半导体缓缓讲着评书,摇椅轻晃,摇曳着一院微凉的夜风。
稀稀疏疏,没一会功夫,先后进来了六个小年轻,他们在小木桌上放了贼赃后,就一脸委屈,安安静静的在葡萄架下码了一排。
两方就这么硬耗了一个多点,楞是没人出声,一方半眯着眼,睡着夜风,一方哆哆嗦嗦,站麻了腿硬扛。
时间过了大半,唐装小老头这才睁开了眸子,他扫了一眼今晚圈来的货:
两部老年手机,一个钱包,一片姨妈巾,三只助听器!!!
唐装小老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内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嗑了一粒速效救心丸,他这才转过头来,瞧着自己这群不争气的徒子徒孙。
小老头真想骂骂人,占着环城公交这条线,坐拥晚高峰,六个人一趟下来,就圈了这点不着调的货色。
是特么的老年卡免费蹭车太多了,还是我大沙城人民开始低碳出行,奢华一生,不配享受公交车三倍的快乐了,才让你们生出了贪天之念,竟有偷老年机这类美好的错觉?
干这种缺德的事,就不怕下面的老伴半夜托梦找你要手机吗?
小老头张了张嘴,那些重话刚涌到喉咙就生生停住,被咽了回去。
哎……
自己都骂跑了两个了,再骂下去,这群小王八蛋不会都跑求了吧!
到那时老子吃啥喝啥?
难道还要我这老胳膊老腿去下场,到街头讨生活不成?
小老头想到晚景凄凉之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驱散了众人,就无奈的又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