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第一人称均为段沧生自述)
我幼时生于河南省济宁府辖下的偏远小村里。父母都是地里刨食的,大字一个不识,武功也是一窍不通,地地道道的两个本分人。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贫苦,但方圆百里的村农谁人不是这样过了一生呢?
但是转眼间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建文元年,当今圣上讨逆无道,转眼间,天下就乱了。
流民乱兵自不必说,在太祖下被压抑许久的武人也渴望获得原本的自由。侠以武乱禁,乱,又何尝不是武人们畅游的海洋呢?
当然现在看来,那些侠客们,妄图凭从龙之功找回些许自由。却不知,怎么争,皇帝都是姓朱的,无论哪条龙,他们抓住过,便再也不会松开他们的爪子了。
更有趣的是今时圣上比起建文帝来说,爪子好像还更利些。
当时天下纷乱,我父亲母亲既无防身之艺,又无建功之心,也就只好窝在家中担惊受怕,求着漫天神佛垂怜。
许是看他们诚恳,动乱开始一年左右,无事发生。更因为彼时战乱,政务无力,日子倒还过得好些。
但是终于那天,该来的还是来了。有一说一,天下乱,万民祈愿,神佛虽多,总有看不过来的时候,我要是神佛,万般无奈也只有看谁供的多供的好啰。我父亲母亲一贫如洗,更谈不上多虔诚,想来,这就是他们的命吧。
你问我为什么不难过?首先当时我还小,他们的模样我都记不大清了;其次,已过多年,我恨都恨过了,还有什么留下呢。
故事就像书里写的那样,乱兵为祸,到处乱窜。不过,到我们这的是一队江湖人,他们借宿之后,待第二天启程之时为防泄露行踪,便要杀人灭口。
当然,老套的故事总会有些许的差别,不然我就不会活着给你讲这个故事了。
在那队人里,有一个特别的存在。他是个好人,当时其他人趁他外出打探之际,才动手灭口的。之前也是因为他的坚持,才在他们借宿之时留下我们的性命,毕竟他们只是要一间房子留宿而已。这里地远人稀,死个把人算什么。
大概是神佛得空,偷偷看了这一眼。于是,好巧不巧,在他们杀了我的父母,想要杀我之时,那个人回来了。
一言不合,便要手上见真章了。那人武功高强,更是使得一手好剑。我记忆中就记得那把长棍儿似的剑纵横其间,其他人无一人是其对手。
但我说过他是个好人,这些人虽然与他不和,但怎么说也是同伴。不愿痛下杀手,其他人见状,便肆无忌惮起来。
终于,好人忍不住动了真火,兵器见了血便成了凶器。
他们知道好人也能杀人之后,留下一具尸体便作鸟兽散了。
好人终究还是好人,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留下来,照顾我。
当时的我是什么样的呢?我撕咬着,大叫着,双目通红,嘶吼着向他展示我的幼小的爪牙。现在想着那便是仇恨和恐惧的滋味吧。
我现在都打不过他,更别说当时了。
他只是忍着我的苦闹,带着我上了路。说来也奇怪,那时候的我很小,可如今却还能想起他说过的话。那大概就是仇恨的力量吧。
我记得他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记得他说做好人,做好事就要做到底。这也是我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我记得他说我很弱小,他是个公道的人,愿意教我一身武艺向他报仇。但是生死自负,他不会留情的。
我记得他说这些能吃,那些不能吃...
随着他云游四方,虽然他不想要动手,但是忍不住别人跟他动手。
是人就有家,有家便有家人。
他不是聪明的人,杀人不会隐姓埋名,也不会斩草除根。所以他带的孩子越来越多,那都是他的仇人,想要学会他的本领报仇的人。
那时候,我是很不开心的。因为这些家伙越来越多,他跟我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我说他笨,都是想要他命的家伙,要我说就应该给点钱让他们各奔西东。他只是笑,我也知道,他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我也是想要他命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