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冬风大作寒气侵人,王府里的人大多睡下了,只主屋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萧行之伏案提笔疾书,凌歌则在边上帮忙研墨,时间久了有些犯困,手上动作便逐渐慢了下来,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点着。
一旁的萧行之似有所觉,笔尖一提,侧首看了她一眼,不觉莞尔。
将笔搁下,身子挪近了几分,堪堪将她勾入怀里,却见她似受惊一般猛地睁开了眼,一脸茫然,“诶?”
“困了?”指腹在她脸上轻轻揩了一下,“去榻上歇着。”
她方摇完头,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直将眸里蓄满水泽。
他看得心头涌起一片柔情,索性也不打算再挑灯奋战了,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探头往案上折子看了一眼,后头还有一片空白,“你不是还没写完么?”
“无妨,明早再写。”他顿了一下,一派严肃,“当务之急是陪小仙女歇息。”
她脸一红,眼神一阵飘忽,“就会油腔滑调,看把你给能的……”
一挨着床,她立即滚了几圈,动作十分娴熟,直卷起被子滚到最里边去,整个人好似蚕蛹一般,他只得也跟了过去,将被子从她身上剥下来,她却玩心大起,嘻嘻哈哈地跟他东躲西藏,他一脸无奈,“再闹,我便要罚你了。”
她本想说怕什么,谅你也不敢体罚,却见他似笑非笑,桃花眼里闪着一簇灼人的亮芒,她心里想到了什么,忽地就怂了下来,乖乖任由他去了。
他见此不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怎么说也是一个正常男子,这些日子天天共宿一处,美人在怀,他又怎么可能不情动?只是他心里始终觉得,即便已经认定了她,也不能如此草率地让她交予自己。他希望,那样美好的一天,是在他们大婚之时。
只是想是这般想,身体的反应却总是将他出卖得一干二净,这当下见她十分识时务的样子,他委实有些遗憾。
至于凌歌,一开始碍于旁人眼光,她是拒绝跟他睡同一张床的,奈何,她拒绝不顶用啊!久而久之,原本不习惯跟男人同榻而眠,如今也是习以为常了,左右只是两个人共用一床被子相互取暖而已,非常纯洁。
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很是匪夷所思,若不是某个好哥们时常神出鬼没,怒刷存在感,她估计就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萧行之将烛火一一熄灭,这才折了回去,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她便像泥鳅一般钻了过来,手一伸,准确地圈在他腰上。
“明天你去城外带上我吧!”她附在他耳畔呵气如兰。
他只觉得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耳际,从耳根直痒到心底,让他心弦一松,有一瞬间的迷乱,他定了定神,转过头来正对着她脸,虽然此时四遭沉入浓墨一般的夜色中,但他的眼睛依旧可以看清她脸上神情,比如此刻,她神色无异,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突然觉得,有些折磨只有自己在承受,她却是没心没肺,一点都不受影响,委实令人郁结。
拖她下水的念头如此强烈,他微抿了唇,拈着她下颌淡声问:“你方才在做什么?”
不想她反应神速,立马接道:“吹枕边风啊!”
说得这般理所应当理直气壮,末了又往他耳畔吹了一通气,直将他噎得一时无话。
“带我去嘛,我也想在你身边帮你忙啊!”她轻轻摇着他臂膀。
他只觉得方才稍稍退却的酥麻之意又卷土重来,比之方才还要嚣张几分,他甚是头疼地按了下脑门,“好好说话,哪里学来的这种……语气?”
她一听这可不乐意了,照旧用那种腻歪得不行的语气变本加厉道:“人家有好好说话啊,难道没有嘛,怎么你了嘛,还嫌弃人家……”
说到最后,还妖妖娆娆地哼了一声,颇有余音绕梁之效。
他顿时觉得牙也疼了,不去与她纠结语气的事,转而说道:“方才不是困了,这会儿怎么又精神了?”
见她又要长篇大论,他心下暗叹一声,忙将自个儿嘴送了过去,以此堵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音色喑哑,“快些睡,不然今晚你便别想睡了。”
这一招果然百试不爽,话音刚落,便见她规规矩矩地缩回自己的位置躺得端端正正,过了好一会儿,她好似有些不甘心,张口小小声道:“明天我也要出城,你不带我去我便自己偷偷去!”
他一阵气笑,长本事了,还会要挟人了。
睡至半夜,凌歌忽然“腾”地一下坐起身子,萧行之睡得不深,一听到动静便也清醒过来,“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呆愣愣地坐了半晌后回过神来,甚是委屈地控诉:“我刚才梦到你一早就出城了,居然真的不肯捎上我,任我在后头追着你跑,你却骑着马儿好不自在。”
他默了一下,终于一脸无奈地妥协,“好了,明早肯定捎上你,可以安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