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纵然是他的缘法,也一样是净涪同参你的缘法。”
归真和尚最后提点了这么一句,就没再说话了。
净涪心下斟酌,只觉得这句话也有些许别的意味。
这时候,识海中的净涪本尊忽然道,大概会与你的修行有所助益。
我的修行
净涪默然自省。
他作为净涪三身之一的佛身,走的是佛门的菩萨之道。菩萨修学的阶梯有七个阶段,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和妙觉。他当前不过一个刚领受菩萨戒不久的和尚,正在十行境中的第一行。而十行中的第一行名为欢喜行。
欢喜行
净涪与归真和尚的这番问答说来话长,但实际耗用的时间却不多,在余近与可这两位和尚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净涪用来权衡与思量的时间而已。
不过就是一眨眼一抬头的工夫,净涪心里就拿定了主意。
他低低叹了一声,道:“不过是些许东西,予了余近同参你就是了。”
余近和尚一时大喜。
他身侧的那头猛虎察觉到他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地甩了甩身后的大尾巴,笑弯了眼睛。
净涪微微摇头,动作却是不慢,直接就从褡裢里捧出了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来递了过去。
余近和尚双手接过,慎重地放在身侧。
净涪又自褡裢里取出一盏空荡荡的石灯,在此间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手指快速掐过几个引决,然后往那石灯上引去,果然就见那石灯空荡荡的灯托上悄然无声地燃起了一朵莹白的灯花。
净涪看了一眼这石灯,便转手向余近和尚递了过去。
余近和尚自又连忙将石灯接过,然后连同那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一道,尤其仔细地收入褡裢里。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余近和尚脸上那隐隐的愁苦方才消减了两分。
在尚不知晓这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与心灯灯火是不是真的有用的情况下,能消减去这两分愁苦已经是很了不得了,谁也不能强求更多。
可即便如此,见得那余近和尚稍稍放开的脸色,净涪心头也是一动,竟觉得眼前一片天光开阔,世界光净明亮。
欢喜,欢喜
他欢喜,我也欢喜,原来是这样的“欢喜”。
净涪微微闭上眼睛,眼睑侧旁有一线金色的佛光漏出。
并不是突破,他在这一境界上的积蓄还远远不够,还远远不够他向前踏进,这不过就是一点明悟而已。
明悟,在这一个欢喜行境界中,他该如何修行。
他收拢了那一点因余近和尚心中欢喜而汇聚到他身侧的灵机,拿在手上细细把玩了一下,才将这灵机放开,任由它隐入脑后的位置。
也不是说净涪往日的修行就不足以让人欢喜生出灵机,不足以让那些灵机成为他修行的资粮,事实上,那些灵机也已经汇聚在了净涪身侧,随时可供净涪取用。
只是相比起这一遭净涪收拢到的一点灵机来说,自景浩界那里收拢过来的灵机就相对浅薄了一点,兼且净涪此前从来没在这方面上放去多少心思,自然就都没有发现,直到现在。
净涪微微笑了一下。
与人方便即与己方便,渡人渡己,原来便是这个意思
纵然净涪已经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但余近和尚却没有平白占净涪便宜的意思。
他仔细想了想自与净涪碰面以来净涪的行动,待到收好那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与心灯灯火之后,他便从自己的褡裢里捧出一个木匣子,递与净涪。
“多谢净涪同参,这里头是一幅观自在大士像,净涪同参若是不介意的话,还请收下。”
这木匣子看着不过平平常常,但那匣子边沿处蚁大般的六字真言却已经彰显了它的价值。
净涪才要摆手拒绝,那余近和尚就已经抬起了眼睛,直直地看向他,“便是净涪同参好意,和尚我也不能白要净涪同参你的东西。这幅观自在大士像是我寺祖师昔日来此普陀山法会归去后所画,耗时三年方才完成,甚是灵验。但即便是这幅观自在大士像,也还及不上我师弟的性命,还望净涪同参不要拒绝。”
净涪叹了一口气,只得双手接过那个木匣子,“那我便愧受了。”
余近和尚这才笑开了。
可和尚在一旁看完整个过程,多看了净涪两眼后,忍不住在心底琢磨要不要也跟净涪换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收着。不论是想要就此珍藏还是拿来以防万一备着护身,也都是好的。
不过他只是想了想自家褡裢里收着的东西,就放弃了。
他们这里四个和尚,两个和尚都从净涪和尚这里换了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但看看他们拿出来交换的都是些什么?
一个是自己手抄的大概很能拿得出手的净土根本经典佛说阿弥陀经,一个是祖师传下的观自在大士画像,这两样,不论哪一样都甚是珍贵。
他再要与净涪和尚交换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那就得拿出同一规格的东西出来,起码也不能差得太远去,不然他非但不会落个什么好,反而还会坏了事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也不是一部如何少见的经典,各处世界流出的抄本都有。归真法师这般看重净涪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还特意荐给了余近和尚,难道果真是因为这个净涪和尚有什么神异之处吗?
众所周知,佛门经典的价值从来与材料无甚关系。它更多处决于它出自谁的手,经由了谁人誊抄书写,带上了谁人的心得、体悟与信念。
就比如出自世尊释迦牟尼佛之手的佛说阿弥陀经就是要比很多天地灵宝都要贵重!
可和尚自己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稳稳地站定了。
但他没起意,归真和尚却是对他招了招手,问道:“可同参快来,难得今日在这里遇见净涪同参,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莫要轻易放过了啊。”
可和尚苦笑了一下,却是大大方方地道,“看见你与余近同参一个个的都从净涪同参手中淘走了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我也心动啊。可是,咳,我家底比不上两位同参,实在是囊中羞涩,不好开口”
归真和尚就笑了,“便是你想要净涪同参手中最好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也得净涪同参愿意啊。”
余近和尚得了归真和尚指点,又从净涪手上换到了得用的东西,到底松快了许多,此刻也笑着附和归真和尚。
“我和归真法师都已经从净涪同参手上换走两部了,净涪同参心疼的啊。”
可和尚心里也有了些想法,这会儿就很配合地问道,“所以?”
“所以,”归真和尚就道,“你就算真想要,也得体谅体谅净涪同参就换一部寻常一点的吧。”
归真和尚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可以的吧,净涪同参?”
净涪正要说些什么,但那边的可和尚也已经看过来了。
净涪只能无言点头。
可和尚笑了一下,往褡裢里摸了摸,最后竟取出了一个细颈玉瓶来给净涪。
净涪都不用打开玉瓶,就已经捕捉到了瓶中灵露的气息。
他没去接那玉瓶,只抬眼看可和尚。
可和尚的脸色很是端重认真。
“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水元灵露应该还能入眼,净涪同参看看,能给我什么样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归真和尚一时也微微敛了脸上笑意,认真地看了一眼可和尚。
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会面,但归真和尚还是要比余近与净涪知道得更多一点。他知道余近和尚那个师弟的情况,知道净涪和尚那个堪称破败的小世界模样,也同样知晓这位可和尚的来历。
余近和尚有祖上留下来的传承,上面师长也颇有能人,纵有磨难也自有师长护佑,净涪和尚更是得世尊青眼,得禅宗一脉祖师看护,自家的资质、心性、福缘样样不差,哪怕被一个天魔主盯上,道路险阻,也有闯出来的可能,唯有这个可和尚
可和尚资质与福缘只能算勉强,比起净涪来很有差距,祖上确实也有传承,但这传承已然凋敝,和余近和尚可以得到的荫护更是不能比。然而就算是这样,可和尚也不是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特质。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普陀山上,不可能站在他们侧旁。
归真和尚心下微微叹气。
可和尚确实是一个“愚”人。但他的愚,更近于诚,他的顿,又更接近于勤。
他的心性与勤恳,足以让他坦坦荡荡地踩在这普陀山的土地上,也足够他自然且自信地站在净涪和尚与他面前。
只不过比起净涪和余近两位来说,他脚步就算再稳,也到底还是慢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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