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沈延玉就被冻醒了。卧室里两扇窗户破损了大半,已经合不上了。冷风灌进来,吹得吱呀作响。而她身上就盖了一件单薄的外衣。
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先是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沈琏的卧室。看天色应当还早,去上书房不会迟到。
沈延玉伸了个懒腰,穿好鞋子就下床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床边的案几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书籍,有些陈旧。余下的几乎没有什么别的陈设。
她推开门,外面的天色还雾茫茫的,有些冷冽。昨天她赶老鼠把院子弄得一团糟,现在却被人打扫干净了,空无一人,想来沈琏已经出去了。那大门也应该被他破开了。
沈延玉正要抬脚,就听见身后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她好奇地回过头,就看到角落的一团鹅黄色的东西在地上晃动着,还时不时啾啾的叫。竟是一只小黄鸟。
角落里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铺了一堆碎布,应该是谁为那小黄鸟做的窝。
只是那小黄鸟似乎受了伤,在地上扑腾着。
沈延玉赶忙走过去把那小黄鸟捧在手心。那鸟儿似乎不怕生,一身鹅黄色的羽毛,头顶一撮黑,小脑袋歪了歪。
她不由得笑了笑,这鸟儿憨态可掬,倒是惹人疼。她正要伸出手去摸摸它,却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
鹅黄色……
她记得那日沈和真她们污蔑沈琏偷了东西,鞭打他时,她就看到他怀中似乎揣了个鹅黄色的物什。
难道那日他护在怀中的就是这只鸟?
他杀人时从不眨眼,如今竟是会对一只小鸟心生恻隐吗?
沈延玉凑近了仔细瞧着这只小黄鸟,它的翅膀还别人用布条胡乱裹着,跟裹粽子一样,弄得它整个身子左右不平衡,真不知道是谁给它包扎的,这手艺也太差了些。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薄怒:
“你在做什么?”
沈延玉回过头,就看到沈琏站在门口,腰间挂着一个竹筒,手里提着一个盒子,衣摆上还沾了些许泥土,眼睛看的却是沈延玉手里的小黄鸟。
听到小黄鸟啾啾叫了两声,沈琏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我只是刚刚见它摔在地上,既是你养的,我这就将它还你。”沈延玉看了看手中的小黄鸟,又看了看门口的沈琏。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夜梦中沈琏的笑容,如春雨霏霏,煞是温柔。
还有血光之夜,他浑身浴血,杀红了眼。
到底哪个才是他沈琏?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沈琏,和她记忆中的,好像有些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前世她也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沈琏走了几步,接过了她手中的小黄鸟。那鸟儿在他手中刚刚站好,摇头晃脑地想要走动,就因为一边翅膀裹得太厚实,还没站稳,小脑袋一歪就向左边翻过去了。
沈延玉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琏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沈延玉。
突然发笑好像是有些失礼,但是在看到沈琏手中的小黄鸟时,她还是没忍住偏过头笑了。
看来那鸟儿翅膀的包扎“杰作”就是出自沈琏之手了,他素日里看起来那样一个凉薄寡情的人,竟然给小黄鸟包扎成这样。
沈琏见她一直瞧着黄鸟的翅膀笑,大概也知道了她在笑什么。
他微抿了唇,偏过头,只是露出的眼尾似乎更红了几分。
他单手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了盖子,拿出一碗白粥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对着沈延玉道:
“吃完便走。”
说完就越过她,径直去了小黄鸟的窝,将它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沈延玉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昨晚她就没有吃饭,确实有些饿了。她瞧了瞧桌上的白米粥,仿佛都要闻到香味了。
虽然是沈琏给的,不过天大地大还是吃饭为大,她也不再纠结,刚刚坐下就将那碗白米粥喝了个干净。
放下碗后,她侧过头,只见沈琏正蹲在墙角。他打开了腰间的竹筒,从里面倒出了几条蚯蚓,慢慢地喂着小黄鸟。难怪他衣摆沾了泥,平日里听学还来的最是晚,原来是早早地为鸟儿挖蚯蚓去了。
沈延玉放好碗,合上盖子。就听得几声胃鸣。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呀,她刚刚肚子没叫呀。
难道……
她偏过头,窗台下的沈琏背对着她,只是身形颇有几分僵硬。
沈延玉握紧了放在盒子上的手,她该想到的,每日尚食局按量送膳,这应该是他的早膳。
“出去。”沈琏的声音低沉,他仍旧在喂鸟儿,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带着一些划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