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铺面地面,血滴四溅,犹如雪上红梅妖冶又带着些凄凉。
宋虞被小固带到时城约的房间,看到病床上憔悴的人儿,早已病入膏肓,苟延残喘,床边新鲜的血迹在告诉所有人,还至少还有一口气。
“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家少爷吧。”小固跟在宋虞身后,语气带着哭腔。
时城约的父母守在床边,几度看向宋虞,却又欲言又止。
时家人越是这般通情达理,宋虞越觉得有负所托,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只可惜造化弄人,时城约是童子命救不活。
沈家父母也在屋内,沈母小声的对宋虞说道:“阿虞,你去看看还有没有法子。”
又怎么会有法子呢,他早就该死了,是她用自己的命换的时城约的命。
可宋虞又不能说。
盛夏的天气热的人喘不过气来,可床上的时城约却不住的颤抖。
那是弥留之际的挣扎,如何能看见这么一个少年离去。
沈谌安似乎看出宋虞心中的犹豫,他伸出手轻轻握起她的手掌,牵着她走向时城约:“不论结果如何,看一眼吧。”
这房间内,不仅是宋虞,包括时城约自己也知晓,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在多一天也留不住了。
时城约缓缓侧过头来,他的眼睛很清澈,像孩子般没有受到任何污染,他朝宋虞笑笑,惨白的唇咧出一个弧度,让人见了心疼不已:“少夫人花开了吗?”
“开了。”听到时城约的声音,宋虞迅速的走过去。
“我想去看看。”
宋虞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看向时家父母。
时家父母点了点头,想来也是知道无力回天了,只能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沈谌安立即让人安排马车,时家父母也跟过去。
时城约被人抬上去的,宋虞紧跟其后。
时家父母坐在后面的马车上,一路朝那片花田赶去。
宋虞搂着时城约,时城约比宋虞高上些许,所以他几乎是侧躺在宋虞的身上。
意外的是,沈谌安却丝毫没有任何不快的情绪,他看着时城约的眼神,充满了心疼。
马车缓缓前行,宋虞握着他的手,不停的给他传输灵力,让他坚持到花田。
沈谌安一直看着他们两,眼中似乎蕴满了愁容,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靠近了些,轻声问道:“难受吗?”
宋虞看向沈谌安,不曾想沈谌安却是在问时城约。
时城约朝他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十分的清亮:“不难受,很舒服。”
“看完花就回家好好休息。”沈谌安轻声说道,那语气似乎是在哄孩子一般。
宋虞难得见到沈谌安对除了沈家以外的人这么温柔关切,虽说他平日里性子温和,但对外人很有距离感的,可偏偏对时城约,却格外的亲近。
时城约缓缓闭上眼睛,枕在宋虞的腿上,马车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马车停在了花田旁边。
沈谌安把他背了下来放在轮椅上,直径推着他去了花田。
满眼娇嫩的花绽放着,盛开着,似乎就是在等时城约的到来。
“和梦里一样。”时城约伸出去触摸它们,闭上眼睛感受它们:“树林、河流、飞鸟、精灵还有满眼的蜀葵花。”
沈谌安听着他的描述,推着轮椅的手又紧了几分。
时家父母不敢上前,一直跟在后面抹眼泪。
“花绽放之后便是凋落,我也要开始凋落了。”时城约的声音很轻,犹如微风细雨缓缓划过,“父亲,母亲”
他的声音一点点消散在花田前。
“儿啊!”时家父母扑上来,时城约却没有一点反应。
恍惚间,宋虞好像听见了孩童的笑声,那声音充斥着快乐,她听见那个声音在呼喊她:“快过来找我,快来。”
宋虞觉得这个声音熟悉极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见过:“阿娘”
“阿虞!”沈谌安突然将她从幻觉中拉了回来。
宋虞有些茫然的看向沈谌安:“怎么了?”
沈谌安的神色很是担心,见她回复自己,沈谌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我看你失神。”
他拉着宋虞走到马车旁边站着。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此。
“离别总是这么悲伤。”宋虞靠在马车边上,眼中也是少有的悲伤。
“人只要活着就一直在离别。”沈谌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宋虞身上,那种眼神充满了情绪。
宋虞不小心与他那双眼神对应上,不知为何心里却慌乱了,她立即将视线有落到时城约那里:“多么美好的孩子,就这么走了。我没办法留住他。”
“或许不留是最好的。”
宋虞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良久她突然开口说道:“时城约走的时候,我听见有个孩子在叫我。”
“他叫你做什么?”沈谌安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紧张起来。
“他叫我去找他,他还叫我阿娘。”宋虞说着看向沈谌安,“好奇怪,为什么会听见这个声音。”
沈谌安只是笑笑,抬起手在她太阳穴的位置揉了揉:“可能是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不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