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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储秀宫出道

“兰答应。”安德海道,“这是储秀宫,从今往后,您就住在这儿。”

“安总管,多谢你了。”脸上虽然有些委屈却还是掏了个红包递过去,安德海笑着推拒:“兰答应,客气了。”

杏贞:“杏贞知道,这是规矩,安总管不必推辞。”

安德海这才接过红包:“贵人今后有什么吩咐,就叫奴才一声,奴才定然尽力帮忙。”

杏贞:“多谢。”

送走安德海,杏贞忽然想起刚才尚嬷嬷给自己介绍过紫禁城。储秀宫,在东西六宫中最远僻,形同冷宫,自己该怎么办呢!

杏贞有自知之明,此次进宫,手段不正,一开始注定是要吃苦的,就是不知道除了这破宫殿,奕詝还有什么苦头要给她吃。

杏贞张着嘴巴,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公公……”

小栗子苦口婆心地安慰她:“兰答应,不必惊慌,习惯了就好了,先皇注重节俭,这里之前又一直是一位失宠的嫔妃居住,所以就稍微破败了些,内部设施还是很齐全的!”

杏贞朝着正殿走去。小栗子叫住她:“兰答应,错了,是这边。”

这个被小栗子称为西殿的地方,真的很局促,狭窄细长,屋里的陈设不但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角落里还有蛛网,偶尔还有冒冒失失的老鼠露个脸。

正殿的窗户上的宣纸虽然破破烂烂的,但只是还有,而这里,直接连宣纸都没有,屋里的蚊子不计其数,聚拢了又扩散,扩散了又聚拢。

只是在屋里立了一会,杏贞就被咬了七八个包。杏贞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公公,之前住在这里的妃嫔最后怎么样了?”

小栗子:“还能怎么样!先是神神叨叨的,后来疯了,后来白了头,再后来死了,被人拖出去埋了呗!兰答应,奴才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有事你招呼储秀宫的奴才就好!”

杏贞茫然地看着四周,在一根蜡烛能照亮的范围里,她看到的都是破败和无助。枯坐了一会,任蚊子叮咬,仿佛才渐渐缓过神。

杏贞擦干眼泪,跑到屋外,想招呼几个太监一起收拾一下屋子,却发现原来这储秀宫里根本就没有别人。

屋里的蚊子实在太多,床上的被褥仿佛是十多年前的,杏贞走到院子里,靠着台阶,合衣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杏贞在常嬷嬷的唤声中醒了:“兰答应,兰答应,快起来,赶紧跟奴才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去!”

第二日是四月二十日,先帝梓宫奉安之日,奕詝哀伤国步维艰,哀伤先帝含恨而逝,一些嘉道年间老臣痛哭失声,甚至挣扎于沙石尘埃之间,伏地不起。

送走一派昏惨之景,新主当阳的时日终究到来。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朝廷亦然。虽然在数日之后内阁接到谕旨,乃是新皇帝下诏求言:

“凡九卿科道有奏事之责者,于用人行政一切事宜,皆得据实陈奏,封章密奏,俾庶务不至失理而民隐得以上闻。诸臣务须秉公详慎,毋偏毋私,凡有裨于官方吏治国计民生者,各抒所见,切实论奏,以副朕集思广益之至意。”

广开言路之余,要求在京部院大臣和各省督抚保举贤才的上谕纷至沓来。

新君之为政风格如何?奕詝的一举一动,本就是京官揣测思量的中心,此时朝中有了这番大动作,群臣也在揣摩之中。

有清两百年,为封建集权之巅峰,君威甚重,文臣士子竟真以为“聪明不过帝王”,虽自嘉道以来,君主勤谨而平庸,形象较之康雍乾三代大打折扣。然而习惯成自然,群臣大抵凡事无论如何总是要“恭请圣训”的。

“哪一朝哪一代开头不都是如此,我看此时轰轰烈烈,到头来不了了之。”军机处的军机大臣们一边看着一班军机章京下笔如飞地“滕黄”(抄录上谕备份),一边议论纷纷。

“上头此番求贤纳谏,倒不是虚应故事,只是……”以穆彰阿累仕三朝的底子,一句话就说在了点子上:“真正难的不在求言求贤,胸襟易得,而眼力难得,于万千进言之中择其善者而从之,方为在上者的才智。上头年轻,恐怕难啊。”

这话有“轻天子之意,藐童子之心”,穆彰阿心中极是牢骚,冲口说了出来。

连日来奕詝事事都要咨询杜受田,虽然说有师徒之情,但是对自己这位“首席军机”冷落至此,不能不让他感到心寒。当年自己也是上书房总师傅,与“今上”也有师徒的名分,可是同杜受田与奕詝的情分相比,一红一黑,简直别如霄壤。官场之上“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情常有,但是落到自己身上,三朝老臣,一世风光老来惨淡,真真难堪。

什么真龙天子,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要小心谨慎地维护自身的地位,穆彰阿心里却不能不这么想。

上书房的门修好了,可修好的门却引来一场大风波。

“报销银五千两?”看着工部呈上来的报销折子,奕詝气得哑口无言。

半晌之后,他以故作平静的口吻,揶揄问道:“五千两银子打一扇门也绰绰有余了吧?”

司官吞吞吐吐:“这……”

若是无法自圆其说,就是“侵占官款”的罪名,这位司官平日虽然百计聚敛,收取回扣,本以为在内务府报销了就算了,岂知道上头突然亲自过问,传旨问罪,这一下简直骑虎难下,顿时正月里汗出如浆。

幸亏有机灵的同僚,心生一计,故作惶恐之姿:“臣该死!是臣等一时笔误,厂商所报,实为五十两之数!”说着话不断地伏地碰头。

皇帝本来有样绵软的好脾气,这一下更不好发作,总不能因为笔误治重罪,叹一口气,申斥了几句也就作罢。

待得几位司官战战兢兢地退出,奕詝才郁闷地把空了的黄匣子丢在几案上,冷笑一句:“便是五十两修一副门轴也捞得不少了!这样的谎言也敢在君前敷衍,倒真是不知道该说是他真狡猾,还是自速其死……”

奕詝的生母孝全皇后早逝,从小在奕訢生母静皇贵妃身边长大,奕詝、奕訢朝夕相处,表面上是亲情融融,奕詝一直呵护着弟弟。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的现象。奕訢的母亲是现在的正室,奕詝的母亲虽然也曾经是正室,然而现在却已经魂归黄泉了。

奕詝自幼丧母,在权力与利益环境包围下长成,在他的心中,没有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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