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许致远眉头一皱,身子不由自主向我倾斜了几分。
我压下眼中的泪意,装作笑的很开怀,“天上老君。”
凉意瞬间裹住了我的全身,萧萧风声打碎了他的虚影,我苦笑几声,只道黄粱一梦。
“小春!小春!”
耳边传来林岳的大嗓门,我含着泪睁开眼,白云观依旧乌云压顶,山雨欲来风满楼。
从他一袭白袍入梦始,我就应该看明白的,这是场乱人心志的大戏。
只是,他入梦都是这般以色侍人么?
我想的出神,林岳已经自发的从我窗扇跳进来,坐在我身边得意道:“刚刚秋严的弟子都已经回去了,我特意帮你选了一间采光极好的房间,什么时候搬?”
“现在吧。”我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声音渐渐寂寥,“这雨,终于要回到属于它的地方了。”
林岳迟疑了片刻,仍是拿起我早就整理好的包袱,刚刚到窗扇前,他脚步一顿,背对着我道:“你整理好了,就过来。”
我看着他矫健离去的身影,静默了片刻,还是从枕头边拿起了一方帕子,里面裹着的是那日的桃花瓣。
山不尽,水无情,桃花已误人。
窗外涌进来的风吹起了破损的花瓣,我伸手扑了几次,终是失之交臂,眼看它们轻飘飘的落在地面,我的心也坠入了低谷。
对面的屋里渐渐有了响动,我失去了推开卧房门的气力,学着林岳的样子,从窗扇落荒而逃。
“轰隆——”
今年的第一场雨,在空中矫情了半日,终是来了个痛快。
顾末怜本是极爱惜许致远这个弟子的,可偏偏许致远一遇到佘小春,事态总是失控。
他掐着手指算了又算,仍是算不出佘小春的前世今生,最多只能看到这两人牵牵绊绊的红线纠缠。
床上坐着的许致远显然还没从梦境中完全清醒。他面色绯红,像是想起了十分震惊的记忆,一双手哆哆嗦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又似懊悔又似羞怯。
顾末怜挑了挑眉,耐着性子又喝了几杯茶水,心中又开始盘算起来。
好在许致远并没有迷糊太久,他本想起身去洗把脸,结果因着入梦修为消耗极多,一时脱力,软绵绵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这可是目前察纳唯一的独苗了,若是他能飞升,就会成为整个白云观三百年来的第一人。
顾末怜想着三百年前察纳弟子飞升的盛况,连忙扶起许致远,极为和蔼道:“来来,师父扶你先坐着休息一会。”
许致远跟随顾末怜八十年有余,自然了解他的性子。顾末怜此人看着一脸正派大气,但为人极刻薄自私,说话更是从不顾及。比起汪堂主的鲁莽、林堂主的狠辣、唐堂主的深沉,在四位堂主中实则是最难缠的。
“弟子刚刚入梦探查,师妹梦境气息干净,绝无魔气侵扰。”许致远敛起刚刚奔腾的心绪,目中一片冷然。
顾末怜玩味的品了品手中的冷茶,难得露出笑意,“此话当真?”
许致远心中一禀,肃穆道:“弟子愿以百年修为作保,师妹与魔界绝无瓜葛,若有虚假,便将这一身修为尽数返还师门。”
得了许致远的保证,顾末怜总算恢复了往日的目无表情,“如此便好,你林师叔也已经消气了,此事就此作罢。”
若说因着许致远的担保,顾末怜也不会全然相信,只不过佘小春实在太过蠢钝,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与魔界有关。
他拍了拍许致远的肩头,静了静才道:“明日起,为师要闭关修行,这察纳就由你先好生照看,尤其是后山的竹溪谷,万不可让人踏入。”
“师父放心,弟子明日便去竹溪谷探查一番。”许致远早前也单独去查看过竹溪谷,心中略有数,当即爽快的应了下来。
顾末怜颔首,面上极为八卦的指着许致远枕边的四本书册,有些意味深长,“这些书,看多了不好,还是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