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淤青和肿胀逐渐的褪去,我也可以勉强的出来见人了,不用再帽子口罩捂得那么严,真的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今天全体大一的学生要配合党支部老师的要求,去参观沈阳的九一八纪念馆,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沈阳还有这么个地方,对于我这个很有民族感的人来说,自然对这种活动很感兴趣了,可是我们班那些男生就怨声载道了。
一大早,我就穿上了高考结束以后,自己打工赚钱买的第一套新衣服,黑色休闲裤和一个奶牛斑点儿的帽衫,就算是到了今天我也对这套衣服,记忆深刻。
“快走啦,快走啦,小壮,上车出发啦!”班长站在大巴车下喊我,我加紧了步伐,“来啦,来啦。”
阿斌:“就等你了,还不快点儿。”
我:“我住的远嘛。”
阿斌:“好啦好啦,快上去吧,马上就发车。”
车子上有一个老师,齐肩的短发,收拾的干净利落,看年纪不过四五十岁而已,我向她点头问好,就朝车尾走去。
小个儿朝我招了招手,我见他身边的位子刚好没有人,就走过去坐下,“隆哥,你知道要开多久吗?”
小个儿:“不知道,应该不算太远吧。”
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了。”
小个儿:“怎么了?”
我:“你不记得啦?上次你带我去买回家的火车票,做环路,结果坐错方向,坐到一半儿我就下车去吐了。”
小个儿:“啊,哈哈哈哈,那不是因为不熟嘛。”
我:“好吧,还是得感谢你,从那以后,我都没有再坐过环路了。”
小个儿:“至于嘛,那么夸张。”
我:“怎么不至于呀,那是最恐怖得记忆了,要不是我一直忍着,我都吐在车上了,到现在我都记得我下了车扶着棵大树狂吐得惨状,最关键得是,吐完了还得继续坐车,简直就是噩梦。”
还没等我说完,车子就发动了,嗡嗡嗡得颤动着,我跟小个儿说了句:“我不说话了,怕我一会儿晕车。”
小个儿很绅士的把我让道里面的座位,靠近窗子能让我舒服很多,靠在窗子上看着大巴使出校园,我戴上耳机,闭上眼睛,身体随着车子的晃动而晃动。
很神奇的一点是,除了真的在车子上睡死过去,虽然我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车子已经临近目的地。
车子缓慢下来,七拐八拐的,我睁开眼睛看向窗外,一个很大的石头雕塑瞬间吸引了我的眼球,还没看清楚,车子就换了方向。
我伸了个懒腰,整了整衣服,等待着车子停下来。
今天的天气有点发阴,没有太阳。我们在车子旁列队,在老师的带领下走进大门。那是一个很大的地方,院子左边的刚进门,有一口大钟,上面有勿忘国耻,警钟长鸣几个大字。
正面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很大很大的,一本摊开的老式日历造型的石头雕塑,日历上的日期1931年是9月18日,星期五。整个纪念馆白色的外墙上,是黑色的浮雕,走到近前能看到,那是举着枪奋起反抗的中国人的形象。
到了这里自然而然的升起一种肃穆的感觉,男生们也都收敛了些,我走在队伍的前面,掏出手机,对着周围拍起了照片,那天风很大,小六儿,大鹏,四哥,二哥在我的镜头里,都是头发乱飞,紧裹衣服的造型。
“我们现在就要进入九一八纪念馆了,请同学们将手机调成震动,紧跟队伍,不要大声喧哗。”
一进纪念馆,就有九一八历史陈列几个大字映入眼帘,馆里很大,很肃穆,感觉连呼吸都更谨慎了。
我很喜欢纪念馆这样的地方,一边听着讲解员的讲解,一边透过玻璃看着展台上带有历史斑驳痕迹的物件,走在这些物件儿之间,好像自己就穿梭了时光隧道回到从前……一路听,一路看,一路感慨……时而驻足听解说员讲故事,时而盯着橱柜里的东西看。
“前面就是我们馆里最让人心痛的展品,这是一段真实的,完全取自被日本人迫害的中国同胞的遗体,他们至今还保持着死前的扭曲状态,前面马上要进入到玻璃路段,大家小心脚下,跟随我向前走。”
透明的玻璃下,是黑色的焦土,那黑色中隐约的有些白色,我仔细的分辨着,讲解员站在中间,表情严肃的为大家讲解:“大家看,在稍远处,我手指的方向,那里两具白骨,那是一对夫妻,从两幅骸骨的形态我们可以猜测,他们两个人在死前一定互相安慰,紧紧相拥,再看中间位置,一具大一点儿的骸骨还有一具小骸骨,那是一位母亲,和她仅有三个月大孩子,我们可以想象出来,在日本侵略者燃烧大火之前,这位妈妈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的身躯,挽救孩子的姓名,然而,侵略者是没有人性的,这里的骸骨有耄耋老人,有几个兄弟……”
边听边看,我心里一紧,那该是多么惨烈的一幕啊,仿佛灵魂都被禁锢在漆黑的枯骨中,我正想得出奇,突然被人从身后抓住我的肩膀猛地一推,要是没有那块玻璃,我就跟那些枯骨亲密接触了。
“啊!”我吓的失声叫了出来,刚冒出半个字的声音,我的嘴就被人从后面捂住,手上有股淡淡的烟味,没等我作出反应,就失去重心想后倒去。
“喂,你小点声儿,这里这么严肃的地方,不知道要保持肃静嘛?”这人一出声我就知道了,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要是我有胡子,都能气的飞起来,只可惜我没胡子,我稳住重心,迅速的转过身去质问他:“你可真是会倒打一耙呀,六哥,要不是你在背后推我,我能,我能吓得大叫吗?”